8.课业风波（2） (2-1)

定王一身轻，亲友团两行泪。即使已然放课，亲友团们还是叫苦不迭。整整一晚，章台宫的几个住处哀声不断，甚而有几处馆院，烛光摇曳，彻夜不息。

第二日清早，聂太傅处理完家中急务，如约回来授课。刚走近学馆就觉得今日有些不寻常——平日里课前一刻钟功夫，学堂里就人声鼎沸，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丈远可闻。有时走进了还能闻到甜食炒时的香味，踏进馆堂的一瞬间，能听到不规则的咀嚼声，和匆忙合上书卷，把纸片和袋子匆匆藏起来的窸窣声。从中可以隐约推测触这些娃儿平日里“不务正业”的消遣——看志怪小说或私卖的美女图，偷吃小食，用纸片折小物，打小牌九等。

        然而今日四下无声，所有常日里可闻的声响现今均销声匿迹，只能听见鸟儿在树上不停地鸣唱，还有初夏时不知疲倦响的蝉鸣。学馆里头桌椅排列整齐，桌上零星地趴着一两位学生在埋头苦战。狼毫笔沾满了墨汁，在纸上唰唰地写着，写着写着，那小脑袋就一上一下地点着头，仿佛打摆子一样有节奏地上下来回。“啪嗒”一声，其中一个双丫髻的女孩手一松，沾满墨汁的毛笔整个打在抄写了一半的白纸上，画出浓重的一点。女孩猛然惊醒，看着纸上写废的黑点，小脸一皱，登时，眼泪啪啪啪地往下掉。她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仔细地拿起抄写的白纸仔细查看。看着纸未被泪水浸染分毫，小女孩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纸面，歪头想了想，开始蘸墨就着那一墨点补救起来。

聂太傅定睛一看，小女孩穿着素简却大方得体，文文静静的，原是那位课听得最认真的女孩段渠清。小丫头从来是乖巧实诚的性子，从来不像其他几个小的孩子那样顽皮，对课业向来最是上心。再往周遭一扫，边上只有同样老实的在大孩子一组的那个男孩，记得似是萧相家的孩子。只见他也在执笔苦战，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端方的小楷。

夏日的清晨带着微微的热意，偌大的教室里只有这两个孩子带着微微的汗在奋笔疾书，学馆里落针可闻，却并不是学子认真温书的大吉之象。聂太傅打开学馆的隔间仔细查看，又到外头的回廊上搜了一遍，除了馆内这两位，别处确是无一人影。

“噔噔噔”，眼看着快要到了讲课之时，不远处传来了孩子疾疾奔跑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止一个。聂太傅松了口气，虽然今日与往常不同，但这群孩子总算是来了。方才那寻找的功夫，他甚至疑心是不是这群孩子新鲜感过去了故态复萌，约好了来个“总罢课”去哪儿捣乱了，好给他一个下马威。然而等他寻声看去，笑容却瞬间僵在了脸上。

一个，两个，三个，不多不少。领头的是和国长公主家的那两姐妹，后头则跟着雍兴郡王家的小乡主。三个女孩冲到学馆问了声好就“唰”地迅速冲进了学馆，动作快得像三只兔子，问完好后就低着头从他身侧俯冲过去，跟白兔见了狼似的。

聂太傅一脸莫名，这三个女孩从前可从未这般行事过，他自己又何时让她们怕过？无奈地摇摇头，聂太傅只得又继续向学馆的来路上望去，这其他人如今又去了哪儿呢？

滴漏的声音告诉他上课时辰已然到了，就在这踩着点儿的功夫，他终于看到姗姗来迟的两个身影——邝家的小子，霍家的丫头。这两个人倒是不怎么害怕，油条地慢慢磨着走来，看得让人火气上涨。聂太傅刚想出言训斥，却在那两人走近时发现了不对——这两人没精打采地，双眼下一片鸦青色，活像被烟熏了一整圈。这两个昨晚是去抓青蛙了吗？居然整成了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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