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听柳舫里热闹起来。来贺冬妩生辰的人带着拜贴往里走,冬妩倚在三楼的扶手上看楼下熙熙攘攘。
“姑娘,夜里凉,披件褂子吧。”清月拿着衣服给她穿上,墨青色的褙子,衬得冬妩的肤色更加白了些。
“弹一首就罢?”她问这管事的。
“掌柜的是这么说的,要是姑娘高兴,唱些曲儿也是好的。”管事姓吴,平日里季庭安不在,都是她照看着这里,也就吩咐吩咐洒扫,做些平常的活计。
“我晓得的,姑姑辛苦。”冬妩微微笑着,“涟漪,从那送的物什里挑件翡翠出来。”她转而看向吴姑姑,“姑姑收着,不要嫌弃。”
吴姑姑道了谢,一步一摇的下去。
“清月,我们也下去吧。”冬妩提着裙摆款款下楼,下面的人见她都道一声,“姑娘好。”
“今天是我生辰,就多弹一曲。”她坐到古筝前,眉目舒展,纤纤玉指落在琴弦上,拨出一个个音节,她弹得是《春桃》,冬妩的额娘出身商贾,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可惜,她就学了点皮毛,就没了下文。后面的这些抚琴的技巧都是旁人教的。
冬妩只有在弹琴的时候,才会放下眼里的愁容,收了身上的暗刺,她享受着拨弄琴弦时的震动。下面静静地听她弹琴,没人出声扰她,来这里的宾客大多是熟人,知道这听她一曲不容易。
一曲毕。冬冬妩抬手端起酒杯,玉白的皓腕上露出一团火红的刺青,那是凤羽。
“冬妩在这里祝各位爷万般皆喜,事事顺意,也祝我们听柳舫财运滚滚。”她掩袖喝完那杯酒,沉沉闭眼,无人见她有泪痕滑落。
额娘,女儿十六了。
有人拉着她坐,冬妩也不拒绝,但她只是听,也不说,从她嘴里撬出来的消息,是值钱东西。
“……这中书尉私运官盐,里面的油水可是不少,这江山就是有这样的蛀虫,才好不得。”一个穿着玄色衣衫镶祥云暗纹的官爷和同桌的人说道。
“消息确切?”
“中书尉俸禄远供不起那奢靡的日子,他儿子能承他衣钵,倒不似那老狐狸,这拿钱买来的举人,也没个人去告发了。”
“官爷,这中书尉的长媳可是那季家小姐?”冬妩突然插嘴,桌上的人停下来看她。
“想来应该是的,傅彦生娶得就是那江南织造署的季家小姐,季瑶欢。”那人答到,似乎好奇冬妩怎么感兴趣这个。
“季家怎么把一个庶女嫁给了这中书尉的儿子?”冬妩玩着衣袖上的丝线,看起来有些好奇。
“那嫡女算是半个废人,季大人觉得丢脸。”
“是嘛。”冬妩问完又说,“这嫡女季慈安不是和那季夫人一块儿死了么?”
“听说是救出来了,但是也落了病根,但这七年了,也没听说有人见过这小姐,谁知道呢?”
冬妩眸子里闪着不一样的情绪,那人或许觉得她情绪不对,又说,“姑娘对着季家感兴趣?”
“不过是我那丫头和这府上的妾室有些仇恨而已,她酒杯看了看那边的清月和涟漪,“我做主子的,不关心关心他们怎么行?”
“姑娘说的是。明儿就是那季家现小姐回门的日子,姑娘如果想凑个热闹,不如跟在下一同去。”那人话音刚落,旁桌笑到,“这位爷,冬妩姑娘若想去,那季家不得八抬大轿的迎她?轮得到你?”
冬妩最在里面轻笑,“我没那么感兴趣,就不必麻烦了,大家吃好喝好,今儿都是掌柜的请客。”
“怎么不见你们掌柜?往日他总会在那楼上看你两眼的。”隔桌的人问她。
“他说不定在哪儿跟那些水灵的姑娘玩儿呢。”冬妩直起身,“我先走一步。”
少女窈窕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三楼。
“公子久等了。”冬妩撩开珠帘进了隔间,“招待不周,还请工公子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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