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轩,梁嫔的住处。
这兰泽轩虽然名字里有了一个“兰”字,然梁嫔从始至终最喜爱的,还是那赤艳夺目的芍药花,只见此时目及之处,花坛里种着的无一是簇簇的朱色芍药,今日已是五月二十一日,五月将末,而五月却正是芍药花的花期,只见这些芍药开得盛艳,开得夺目,大片大片都是妖艳的红,像是连绵一片的深色火焰。夺去了其他繁花的风采。
不似武陵桃花那般,浅浅的,灼灼的,宜人的绯粉之色。
只是如今,梁嫔被贬,犯下的又是谋害储君之罪,又有哪个嫌命短的奴才敢一直待下去,也就只有熙元七年时,陪着起初入宫、还是荣嫔的梁月华一同进宫的那几个梁家的家生子。对于那些世家大族而言,最忠心的不过的,只能是祖祖辈辈在自己家里伺候的家生子了。
是以,如今的兰泽轩大院,那些开得盛艳的芍药,没有人精心打理,施肥浇水着,就像是对着那些娘娘小主一样,拿绫罗绸缎、金钗玉簪妆点着,拿奢靡而令人趋之若鹜的荣华富贵和万丈光彩好好蕴养着一般,再美艳的花木,失了供养,明明还是那样一株花木,也只能落得一个寂寥而无人去赏看的下场。
其实,无论花木也好,宫里的嫔妃也好,都是一样的。只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花开花落花依旧,宫里却是红颜弹指老,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然而,总会有无数的女子痴迷于这万丈红墙里的,看不到头的繁华万千,到了最后,不知不觉的就这样过完了自己的一生,终生困在锁在里头,醉生梦死的,不知不觉,才惊觉朱颜辞镜。
皇帝不由感叹,突然记起自己母后说过一句话——这冷宫,其实无处不在,只要帝王们想,就算是近在咫尺,也会落得个“①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的下场。(注①:该诗句出自李白《妾薄命》,写的是汉武帝废后陈氏阿娇的故事。)
虽然自己对月华一直礼待,但自从熙元十六年嘤鸣险些落水之后,月华便也就失宠了。和着眼前的花木一样,没了滋养,哪怕依旧是荣华缠身的日子,也只能萎靡。
花坛里面的芍药开得焉了,花叶软软的,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那昔日最为夺目的赤色,也失去了光彩。
踩过足下被弥留的残风渐渐风干的枯叶,传来清脆而干枯的碎裂声,只见正殿门前的牌匾是皇帝的御赐墨宝,葳蕤繁祉四个大字,意为修德蓄福,那还是皇帝在熙元十四年赐下的,如今蒙尘,显得黯淡无光。
皇帝开了殿门,殿里面静悄悄的,到了内间,才看见几个奴婢,都是老人了。皇帝挥手,止住了他们的呼声。
梁嫔静静地坐在内殿里,歪在一方塌上,她已经很久没有精心梳妆过了,女为悦己者容,自己失宠了这么多年,既然那个悦者都不在了,又何必像年轻时一样,精心那红参水浸着保养着满头青发,用舒颜花膏抹在悄然生了细纹的,不再水嫩红润的肌肤上。
她慢慢回头,看到皇帝来了,神情甚至都没有什么波澜,就像是已经浑然不在意了一样,略略勾起一个浅笑,一如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红衣少女。
“皇上来了。”
皇帝看着她这样,却浑然不在意,道:“有些事,朕想要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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