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举人的赶考笔记 (三) (2-1)

　　余大渔从小并不十分喜爱读书，只因父母殷殷期盼，才在学堂坐了些许年月，入门识字后，反而热衷于钻营机关工巧之术，并设法用于农渔劳作之中，想要借此缓解父亲每日辛劳，于是一有机会便四处游历，寻找更精湛的工匠技师，终于在十五岁时得遇机缘，投身于宁州名匠鲁大师门下，至于学业考试，则大部分丢给妹妹，偶尔回学堂应付一两日，便三四天不见了人影。直到无数人寒窗数年等待的九州会试，他竟也不管不顾，余小鱼赶到宁州为兄长送应试的钱银时，才在客栈得知人已在多日前随同大师进京讲学，何时回来也说不准。

       眼看会试到期，余小鱼不愿兄长就这样错过会试，丢掉了日后殿试进京的机会，想到家中的晋身之途毁于一旦，父兄后辈仍要农作劳苦，余小鱼不愿错过这样一次机会，决心搏一搏，倘若代兄长中举，三年后兄长殿试再中，一朝为官，她家的境况便可以大不相同，于是会试当日扮做男装，带着兄长留下的门帖，参加大梁八年一次的九州会试，没想到自己多年读书竟没有白费，帮助兄长一朝中举，余家来日的富足安乐便可期了。

      余大渔直到中举文书颁布的半月后才回家，避开随同鲁大师的讲学经过，只向家里人说了无数京中的所见所闻，“如今陛下虽然年少，但好在大梁有长公主镇国啊，我在那朱雀街上，有幸远远望见一眼，那通身的气派，莫说女子，便是王候子弟都比不得的，传闻三年前蛮族入侵，定国公病危，朝中无人可用，长公主只身请命前往西北，领国公旧部平定蛮族叛乱，先帝赐摄政之权，那一年殿下才17岁，银枪白马凯旋回朝，不知成了多少京中名媛的梦中之人呐。”小鱼没太听懂，“她不是公主么？即便如今皇帝年幼，也该是太后垂帘，公主年岁尚轻，怎么也轮不到她手握大权，耀武扬威的啊。”余大渔忍不住拿筷子敲她的头，“你知道什么，当今太后不过是靠着沈家的祖荫才坐到如今的位子，沈氏当日出资助太祖皇帝夺位，因此代代封爵拜卿，先皇后病逝她才升的贵妃，而且当年先帝为防沈氏生出二心，早早的就把四皇子送去西北军营历练，这些年也是明里暗里打压，沈家贵为皇商，表面上富可敌国，内里呀于，早就贫软不堪啦，哪里比得上长公主殿下的权势。”余三听得十分欣慰，儿子刚刚中举便如此察明时事，洞悉朝堂，他日进士及第，入朝为官，定然也不在话下，余家人读书入仕，光耀门楣，指日可待了啊，余三欣喜之下，也不再计较他多日不归，同乡庆贺未曾到场之事，举杯鼓励道：“你既已去过了京城，如今中举之后更加要发奋努力，来日上得金殿，好好辅佐长公主和陛下，光宗耀祖，也不枉我和你娘辛苦供你读书啊。”余大渔听得中举二字，才明白是九月的会试，自己权衡之下，本也不打算去了，回家再向父亲母亲好好解释，如今凭空中举，他看着埋头吃饭的余小鱼，忽然便明白过来。

       月上中宵，余大渔找到院里劳碌的妹妹，帮她几下晾好洗完的渔网，未等他先开口，小鱼便说道“你纵然不爱读书，也总要顾着些家里，九州会试，父亲和我们多年的心血，不就为了这一次么，且不管考不考的中，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放弃，父亲要是知道了，该多么痛心。”“小鱼儿，我好不容易入鲁大师门下，此次进京机会难得，于我研习之技助益良多，不可以就此放弃。”“所以你就放弃登身之径吗？这分明是旁门左道，荒废正途。”“小鱼儿，我这几年随同师父四处游历，才更坚定要于器弩机关之道不断精深，我本不是读书的材料，也不喜欢为官做宰，父亲一心想要家中光耀门楣，读书入仕，我便不能有自己的选择吗？况且大梁国力强盛，开放包容，自武帝以来便不再抑商，人人皆可通过自身技艺致富，补贴家中，福泽乡里，又何必非要入仕？”“可是你已经中了举，怎么能放弃这大好前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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