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余小鱼每天午时去寻兄长散学,总会早几刻钟,探望那日路边救回来的少年,悄悄带上家里的吃的,还有几件兄长的旧衣服,那人仍旧每日沉着脸似乎在思考什么,一副与年纪不相仿的殚精竭虑的样子,好像肩上扛着什么重担,鱼儿只知道他叫阿元,至于为什么被官府追杀?家住何地?怎样回去?那人只字未提,只是安安静静躲在柴房,鱼儿猜想,他也许在等什么人。
第三日午时,鱼儿吃过饭带着食盒去寻他,顺便带上了兄长给的那本识字册,打算之后去河边捕鱼的空闲再读几页。今天那少年似乎精神了一些,人也显得放松很多,吃东西时顺手拿过她的识字册,看到余小鱼上面歪歪扭扭的标注,小鱼发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刚刚入门读书识字,那人想必觉得这简单幼稚极了。“这几处不理解么?”“嗯?”“这几句出自《千字文》,日月盈昃,盈就是圆满,昃就是亏缺,形容月亮阴晴圆缺,正如人有团聚和离散,是一样的。”那人又细细指着后面几处标注讲给她听,小鱼只觉得书里平淡无味的几行字都鲜明了起来,声音温和并无波折,可她偏偏觉得音律一样,数不尽的悦耳动听,禁不住想听得再认真一些,是她从前趴在学堂窗外偷听的老先生讲课不能比的。解答完,那人又道,“你现今刚开始读书,不懂不识之处都是正常,倘若觉得喜欢,就好好坚持下去,往后自会渐渐平坦轻松。”说完顿了顿,慢慢从腰间取下一块小小的白玉石,圆环形状,分量虽小,看质地却十分通透,绝非凡品。系着红黑丝绳,隐隐可见其上神雀纹饰,他抬起手看着余小鱼,边将玉珏轻轻戴在她颈上边说,“并非什么珍贵之物,此间危急,我的事不能和你细说,”“留着这玉珏,他日任何时候,都可以来上京寻我。”上京?余小鱼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然听到了院外渐响渐近的脚步和马蹄声,阿元早已站起,抖抖衣上腿边的灰尘,快步向外走去。
鱼儿收好玉佩追出去时,他已经站在远在几步远一颗柳树下,身前三四匹马,五六个人伏地跪拜,个个披甲执戟,似乎身手不凡,最前边一个道“我等护卫不利,害殿下流落至此,罪该万死。”阿元只是翻身上马,道:“此事怪不得你们,快走。”便一骑绝尘,后边人赶忙跟上,只留下数里烟尘飞乱,马蹄声疾。
武帝十一年夏,文昭皇后楚氏诞下小皇子三月后薨逝,帝悲痛之余,为嫡子赐名念卿,册立为太子,六皇子江念卿是嫡非长,其上除了嫡长公主沅卿外,还有四位庶兄。帝后恩爱,早年未育皇嗣时,长女沅卿最受宠爱,虽为公主之身,但无论规格用度,或是读书骑射,一应按照皇子礼遇,再加上公主聪慧知礼,武帝无论在朝理政或出巡考察,都带在身边,即便年岁尚小,其才其量都超出其后的弟弟们许多。
余小鱼那日送阿元离开,回头便望见了身后不远处的兄长,看他满面困惑,也不隐瞒,就将这几日的经过都说与他了,余大渔生性爽朗,遇事从不放心上,听完只叫妹妹收好那玉玦,莫被爹娘发现。余小鱼也不再多思虑,从那之后便努力识字读书,兄长不爱去学堂,总爱跑袁木匠家研习机巧淫工,或是到捕鱼大户家看人如何织网捕捞,有时甚至偷跑去镇上的店铺钻研各类农渔器具的做法,反正他已入了门,圣贤书再不愿往下读了。先生的课业一多半是妹妹代写,再之后每到学堂检验都是小鱼换上衣服代劳,同窗习以为常,小鱼次次合格,先生只当人是大渔族中兄弟,乐得有人整领学风,也不再追究,余三和梁氏被兄妹俩埋在鼓里,听到先生夸赞学识上进,都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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