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石头后的时候,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我——让我为自己的失误负责,让我和兄弟们并肩而战,但那时我胆怯又惜命,纵然有这些想法,可我手抖得厉害,我根本拿不起武器来,甚至,我腿软地站不起来。”左承骏的声音不高,现如今他没有方才那种局促而紧张的吸气,他说到这里,默默抿住了嘴唇——他陷入了回忆之中。
唐九看着他。
今日她本意,是想了解一下谢子叙,可是现如今,她反倒先更进一步了解了左承骏。
那大概是一个被家人保护得过于好、又寄予了太多希望的、踉踉跄跄的、手足无措的,却又赤诚真实的少年。
“于是我就躲在石头后面看着前方的战斗,我不由自主地就被提着一杆银枪的子叙吸引了目光——他实在是太耀眼了,分明与我年纪相仿,可他是那么的强大、迅捷、从容,在他敌将之中穿梭、侧身、跃起又落下,与此同时刺挑封劈,我看见他长枪上的日光,和飞溅而起的、敌人的鲜血绽放出来的花,他就这么杀出数条血路来,一路上,还替数位弟兄扫除了冷枪冷箭。”
左承骏的眼底闪着光,纵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子叙以如此的年纪便能成为少将军,而且能被众人信服,让大家都心甘情愿、心服口服地喊他一声少将军。”
唐九点头:“可你方才说,这似乎是一个据点,其中兵力,恐怕不少。”
左承骏点头:“的确不少,我印象里,那一次的战斗很是激烈,昏天黑地,我们死了好几位兄弟……直到后来,大概是子叙派出去的人联系到了附近的援兵,增援来临,我们才终于能够结束战斗。尴尬的是,自始至终腿软的我,直到此时,还是没能站起来,甚至我的腿更软了——因为我身旁都是尸体和残肢,还有似乎还在蠕动的敌人。”
“然后我看见子叙把长枪插在了地上,反手取了腰间佩剑,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此时他半张脸上全是飞溅的血,肩膀上还落了个伤,背后是敌军的尸体,他走到我躲藏的石头后面,手起剑落斩了一个还没死透的敌人,我只看见冷光和喷涌出来的血,在然后,我察觉到自己一轻——他提着我的领子把我拽了起来。”
唐九不免有些怀疑:“他提的动你?”
……不好意思,总感觉几个人里左承骏营养最好的样子。
左承骏愣了一下,随后点头:“确实是可以的,当年的子叙。”
他进而补充道:“一来,他如今比当年清减许多了;二来,当年虽然他也不太显壮实,但身上扎扎实实——不是那种,嗯……就不是类似于现在乔老师那种大块的、一看就是刻意练出来的肉,而是那种真刀真枪真做事磨炼出来的肉。”
唐九能够理解。
左承骏道:“总之,很是结实,所以他将我从死人堆里提了起来。”
他这么确切地说着,却也有些遗憾和唏嘘——毕竟他不敢说现在的子叙能够提起他了,可是现在的子叙,也不过是加冠之年,这些年,若非这一场场伤病,他的力量本应是不断增长的。
“这件事之后,我愧疚万分,子叙竟然还宽慰我,若是愧疚,就去实实在在地做点什么,我听进去了,这些年来,我都尽我所能,照顾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的家人,我知道纵然如此也无法弥补他们亲人的逝去,但这实在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说到这里,左承骏的目光有些黯淡。
“子叙没和我说更多,他似乎来去匆匆,伤口都只是草草包扎,我再见到他,已经一天多过去,他回来时风尘仆仆。我才知道这一切更进一步的全貌。”
“他同我讲,我们昨天遭遇的据点,是一个‘初生’的据点——一个战略部署前期,仍在建立之初的据点,兵力并没有寻常据点那般多,而这也是我们能够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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