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卷入王权纷扰那一刻起,拼尽全力也无可逃脱,可那时她如此执着,即便换一身伤痕。如今尚且认清宿命,若是如此,那她便要做这乱棋之中的掌棋人,将棋局变得更扑朔迷离,无论这盘究竟有多少人在下……她都不能沦为棋子,处处受制于人。
如今德妃娘娘毒发在即,她只需等,等那日来,在此期间她要为洛遥之事,同洛凤城周旋迂回,打一场太极拳。到时再借苏轻聊已故之名,放她自由,如今惟愿洛凤城对德妃、洛遥和她自己尚还留有情分在,若是连情分都没有了,她只能让洛遥走老路——易容。
待她思绪平复,再抬头,那道黑影早已消失不见。
墨初雪起身站到窗边,瞧着这四方庭院圈住的夜色,弯月孤悬,今夜无星无云,秋风吹来几分寒意,她独自低喃: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她等来了那天,日子没多久,德妃娘娘死了。
宫城内外,浸没在太后离世的悲戚中,那日,墨初雪同诸多皇亲国戚、后宫嫔妃一同跪在大殿内的床榻旁。她跪的位子靠前,与洛凤城和洛遥一同,只因太后生前对她厚待,临死前都让她守在床头。
祁韵儿被素儿搀着来到承德宫,双目哭得通红,来时便摇摇欲坠,步入殿内,瞧见躺在床榻上的可怜人儿,更是将将便要跪倒在地。快步到床边,素儿手一松祁韵儿便扑了过去,素手轻轻触摸那尚留余温的面庞,哭得难以自抑,口中还低低唤着:
“聊儿啊,聊儿……”
无人上前阻拦,众人皆知太后与墨家关系匪浅。屋内唯有祁韵儿的啜泣声,其余人皆是跪地垂眸。倏然墨初雪右侧肩头微沉,她抬眸看去,是墨镜棋,不知为何与暌违已久的亲人相见时,她如此心潮澎湃,从未有过的,刹那她眼眶湿润。
墨初雪站起身与他相拥,轻唤声:“爹。”
墨镜棋拍了几下她后背,如今一身霓裳的女儿,梳发髻,发钗步摇,熟悉又陌生。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当初,谁敢将他女儿软禁在哪,他心怀愧疚:
“初儿这些时日,受苦了。恕爹无能,护不了女儿周全。”
“爹,莫说丧气话,女儿如今一切安好,无需多虑。”
叙旧作罢,墨初雪偏头看去床榻,悄然拭去眼角泪。
遂缓缓迈步,走到正潸然泪下的祁韵儿身旁,蹲下身轻抚她后背。祁韵儿恍惚地回首相见,幸是至亲,她扑进墨初雪怀中,抽泣不止。墨初雪拥住她,愁眉不展,此刻心中不免感伤,床榻上的苏轻聊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初儿——”
墨初雪不曾言语,只是望着德妃与众人,心中哀凉无限,她瞥见洛凤城的脸,不见悲喜,只将头垂下。他如今是何种心境,她无法从他的脸上读出思绪,窃喜或是难过。他又是否悲恸,又是否后悔,那床榻上的人,是他要亲手害死的母亲。苏轻聊如何也想不到,想要害死自己的人,并非在后宫或是朝堂,而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
若他真有那么一丝悔悟,哪怕不似洛遥那般痛哭流涕,也应当落一滴泪,以示哀悼,可没有,他只是垂首低眉。墨初雪心中忿然,时至如今,步步难堪,她眼看着从前温润公子,变得如今面目全非,看似同道,实则殊途。被朝权迷了眼,心狠如此,连亲生爹娘都不曾放过。
若为朝权顾,不惜万年倾。
毒发之日比洛凤城想得晚了许多,他本意是要洛君吾同苏轻聊一起死,同下葬,以绝后患,谁知今日来得如此之晚。不过此刻他也能心安,人已死,这瑜擎天底下再无能阻他前路,洛凤城从此平步青云,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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