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背影徒留下麻木、决绝与满目疮痍,他连一个回眸都不曾施舍。祁烟勾起嘲弄笑意,越笑越惨烈,她站起身来扑向那裹着红布的圆桌,灌下一杯杯酒,目色一顿望向空荡寝殿,潸然泪下。
定睛便瞧见那刺目的红囍字,贴满屋子的红囍字——似是有人在恶狠狠地讽刺她,她泄愤般将屋内所有的囍字撕得干净。她哭得愈发凶,怀中攥紧撕碎成团的大红囍,她靠着床榻无力跌坐在地,泪珠落入怀中,打湿衣襟与红纸。
泪珠来得汹涌,红纸湿了透攥不起来,她缓缓松手,红纸顺着她的手滚落到一边。
祁烟不过是爱错了的可怜人,她不知为何爱,亦不知爱错人。深沉炽热的爱意,他根本看不见,像是瞎了眼。
她最初也很简单,爱一人过一生,不曾贪妄,可如今她不敢再贪妄。
寂寂深宫中她随着昭华年岁老去,却一生不得所爱……
她像是栽了一个大跟头,再也翻不出栽进去的坑。
她也曾想过放弃,也曾想过不再深爱,后来才发觉,只要他出现,她的目光里便满是他,躲不掉的怦然,逃不脱的心悦,如同那宿命——她不躲了、不逃了,却被爱折磨得生不如死。
祁烟的目光落向不远处那团红纸,泪水划过眼角、鼻梁往下落,她低喃着自问:“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为什么?”
继而扯出苦涩的笑,任眼泪肆意,“不知道,我不知道……许是为了折磨自己,可我又何苦折磨自己。”
她鼻尖红得像是春日盛开的桃花,心却如同凋零桃花树。
墨初雪爱梨众人晓,祁烟喜桃无人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目光早已涣散,垂下来失神得不知望向何处,好似仍在看着那褶皱不堪的囍字。倏然她恍惚听见一男声唤道:
“娘娘……”
祁烟艰难抬起混沌双眸,望向站在门槛处之人,她蹙起眉低唤道:
“阿坠?”
方才,阿坠入了玉淑宫本意为寻洛凤城,二人婚事不尽人意,想来洛凤城也无行房的心思。可这刚近寝宫,他便听见女子悲壮的抽泣,屋门敞开着,瞥见屋内之景时,他原以为会撞见旖旎,却不曾想遇见悲戚。
屋内女子瘫坐在地,竟无半分妃子之仪,她泪眼婆娑,好似丢了魂般,酒杯滚落在地,撕碎的红纸,满目狼藉,他眉头蹙起,这才有了他不禁轻唤。
“你怎会来此处?”祁烟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目色错愕,她抬头理了理衣袖,苦笑道,“不曾想我也有今日,叫人看得如此狼狈,真是见笑了。”言闭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理不清如今窘迫模样。
阿坠凝眸看着她一举一动,“娘娘,陛下呢。”
问出口的霎那,他迫切想将话吞回肚子里,他怎会问出如此蠢的话。
闻言,她眼里晶莹的泪花顺着面容中的泪痕滑落,祁烟想笑,可扯出的笑意不如不笑,“显而易见,陛下不在了。当今陛下勤于政务,撂下新婚妃子,不管不顾。”
祁烟拾起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侧翻的酒杯,又倒上酒,好似戏里唱的那出贵妃醉酒,“我可是他的结发妻。”
阿坠怔在原地,他倏地心里疼得厉害,头一回见到为爱痴傻到这般地步的人,亦是他第一回真真切切怜悯一个人。思索之及,他眉宇间陷出川字,祁烟这厢便是望着他,猩红双目中水雾氤氲,落下滴滴滚烫。
“娘娘。”阿坠轻唤她一声,却不知如何下文。
祁烟凝着面,拂去腮边余泪,“阿坠,去寻些吃的来,今日我都没怎么吃东西,饿得紧。”她目光望向阿坠的刹那,他读出了倔强与不甘,好似寒梅在腊月中傲骨寒霜。
不过片刻,阿坠便从厨房里折返回来,手中捧着一碗清汤面,祁烟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不禁鼻头酸涩。
缓缓拿起筷子她便大快朵颐,面条在嘴里塞得满,腮帮子鼓囊囊的,阿坠则站在不远处瞧着,她一滴泪落入汤里,但她不甚在意。只是闷着头一口接一口,抽泣令她难以下咽,她像存食的松鼠,咀嚼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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