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莫公公掀起遮帘,踩着侍人搬来的木阶梯往下走,手中高举着圣旨。缓缓走入灯火阑珊的府中,前院内三十几人见到圣旨那一刻,皆是跪地叩首。
莫公公停在祁烟跟前,目光扫向众人,随后摊开圣旨,像是居高临下的天上仙君,匍匐着的凡人只配听令。
拂尘一甩,尖锐嗓音划过夜空,传遍庭院上下,“老奴今日,是来传陛下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祁家尚书府,长孙女祁烟,其女性情温和、容貌端庄、贤德良善,当得贤淑之辈,今天赐良缘,结发为夫妻,赐封号贵妃,已告天下。钦此——”
莫公公情声并茂地宣诏收尾,缓缓合上圣旨,“祁姑娘,接旨吧。”
祁烟心头颤动一下,讶色过后只留叹息、惶恐,她分明得到始终渴望的妃位,与他结发成夫妻,却无半分喜悦。她心知,这福分并非是她受得起的,这本不应属于她,她也知自己不过是像了一个人。
祁烟扯了扯嘴角,连笑意都嵌着悲哀,她抬起双手,“臣女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声音越来越低,头亦是垂得极低。
莫公公缓缓将圣旨放入祁烟掌心间,那一刻,这圣旨在祁烟掌间格外沉重,她缓缓起身,不经意便将圣旨搂入怀里,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他们脸上都是入眼的笑意。祁烟怔了怔,垂下眼眸,瞧着那沉甸甸的圣旨,心中只剩彷徨不安。
祁烟不晓得洛凤城这一步棋究竟是何意,又将她当作什么,许是一颗棋子,亦或是对墨初雪的念想寄托在她身上。祁烟从前以为只要能够嫁给他、陪伴他便知足了,如今不曾想成为别人的替身时,他的眼里望着自己,心里却是另一人时,竟会这般无力、这般心酸——有情人不过是爱而不得者。
一旁的莫公公瞧见她神情恍惚,便一甩拂尘,打趣道:“这往后可不能叫祁姑娘了,这得叫贵妃娘娘!”一句话哄得祁府上下都乐呵的。
祁烟望向众人,扯着嘴角,讪讪一笑,附和着众人。
不待多留,莫公公便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马,回宫复命去了。祁府众人见莫公公离开后,便都散了,无人关心捧着圣旨的祁烟,空荡荡的前院,晚风吹落繁茂树枝的叶,竟有几分萧条。她转身欲离开时,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
“小姐。”
祁烟回过头,那人站在不远处与她对望,正是她爹的心腹,阿坠。她眼睫颤了颤,将圣旨背在身后,负着手轻声道:“何事?”
“小姐,是真要入宫?”阿坠垂下眸,语气小心翼翼。
闻言,她勾唇一笑,目光盈盈打趣道:“我都收了这圣旨,岂有不尊之理。天子有令,抗旨不尊者,可是要斩首示众的,我可不想脑袋孤零零挂在城楼七日。”她一面说,一面把玩着手中圣旨。
阿坠眉头不经意蹙了蹙,祁烟轻哼一声,抬起下巴,肃穆地慢慢悠悠续道:“阿坠,你究竟是谁的奴?”
“小姐,你……这是何意?”
阿坠一脸正色,眼眸无辜透彻,叫人瞧不见慌乱,好似她污蔑他了般,仔细一看,他攥紧的拳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
这么多年来,他想来做事缜密心细,从未出过半点差池。那一刻,他险些慌了阵脚,不知是自己何时疏忽大意,转念一想,许是刺探罢了。祁烟亦不知自己为何问了出口,只是见他时心中彷徨不定,眼皮跳动得厉害,好似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便胡掐了句,并无深意。
祁烟深吸一口气,随意地挥了挥手,语调轻松,“我都是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正巧,我入宫缺个侍卫,你就跟着我入宫吧,放心,阿爹会肯首的。”
阿坠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牵动深深思绪,诸多事情堆上来,困惑心头,他起初不过可怜她,成了别人的棋子。却又不知自己为何可怜她——他本也是别人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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