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是夜。
人静夜深,天边密云,天上人间皆是灰朦。庭院内的梨花花期将末,落得青石板上,四处都是,犹如仙外之境。
正是夜色朦胧,有人者着一袭玄色半臂束袖短衫,头裹面纱布。
只露出那双清澈眼眸,目似桃花盛开,长睫若羽流连下阴影落错。那人身手矫捷、步履轻盈,腰间配上柄匕首,那人悄然从墙延一跃而出,消隐在夜色之中。细看黑衣人踏出的府邸,牌匾赫然三字是——将军府。
望着墨初雪匆匆离去的背影,祁韵儿左手轻轻放在墨镜棋的掌心,两人相视一眼,思绪无限延伸到他们所牵挂的人身上,深沉又悲戚。他们不知道那背影去往的地方,也不晓得她是否还能平安归来,悬着的心久久不落。
猜忌在心里如枝蔓盘踞错杂的滋长,祁韵儿的掌心出了细汗,墨镜棋轻轻揉着那纤细的玉手:
“夫人莫愁,会没事的,或许不是什么大事……”
他浑厚低沉、饱受风霜的嗓音,打在她的耳畔、心间,阵阵顿响,试图安抚那惶恐的心。
“不会是大事?将军何时见过初儿穿成这般模样?又何时见过初儿这般鬼祟的出门?”
祁韵儿的呼吸随着言语愈发急促,她低声盘问着,眉头蹙起,又尝到那浓烈的不安,令她发憷。
倏然间,墨镜棋如鲠在喉,嗫嚅着吐不出半句话。自从墨初雪与他们暌违一年之余归来后,他们似乎变得生疏不少。如今的墨初雪似乎无时无刻不再对他们诉说,她早已长大,亦是十七岁的姑娘,早已及羿,今时不同往日。
墨镜棋轻叹一声,伸手揽过祁韵儿的肩头,再度安抚:
“初儿早已今非昔比,如今的初儿,做事沉稳、思虑长远,她即已经长大,许多事就由不得我们多插手了。只要能平安归来,她要做什么,就让她去罢。”
闻言,祁韵儿的目光微微顿了顿,苦笑着发出感慨:
“是啊……初儿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当初那个冒失莽撞的小姑娘了。她有自己的顾虑、考量,有自己要做的事,罢了,都随了她去吧。”
倏的祁韵儿脑畔浮现出一个,不过到她颈间,脸上肆意笑着,浑身上下勾勒出开朗、倔强、恣意、莽撞的少年初雪。曾经那么鲜活、那么开怀,令任何人回望时都会不自觉感叹。
少年时的墨初雪是春来发枝的绿芽,生机无限;而今时的墨初雪是寒冬凌冽的梅竹,傲骨凝霜。
说罢,便径自松了手,脱离墨镜棋的怀中,往屋内走去,背影勾勒出深深寥落,弯下的背脊写出失意。墨镜棋目中朦朦,面色依旧淡然,他似是被沙场征伐磨灭了痛楚,所有思绪尽数埋进眼里,不见星,不见月,唯有诗般神游境地。
他看见在不远处的长廊内踌躇不定的素儿,遂挥挥手让她跟上前去,“去瞧一眼夫人罢。”墨镜棋望着紧闭的房门,叹道。
素儿微微抿唇,朝他作揖:“是,将军。”
她走到祁韵儿的房前,敲响房门。
屋内的人默不作声,须臾,素儿无奈叹气,只好推门而入。见到祁韵儿坐在梨花木方凳上,望向窗外出着神,目色淡薄,涵盖三分哀愁。
“夫人。”素儿唤了一声,而祁韵儿却如若未闻,只是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连一个轻瞥都未曾施舍。
素儿的心思沉沉、闷闷的,她走上前,站在祁韵儿身侧,又一声低唤:
“小姐。”
一语仿佛时光回溯到十几年前,她还是那个婢女,可她却是尚未出阁的姑娘。祁韵儿听到这声小姐,倏然晃了神,她早与其暌违了十多年,再次听到,怀念、惶恐,统统涌上心间。
“许久不曾听你这么唤我了。一下子,我都以为,我真的回到了十多年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尚书家小姐。”祁韵儿回过头望着素儿,看得好似是十几年前的素儿般,温柔又怜惜。
眼底回味着十几年仓皇岁月,混沌了她的双目,风霜在眼角穿过留下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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