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最隐匿、最奢华、最掌权的药铺,便是那——富罗药铺。若非常年流连于江湖与王权之间的人,怎会知晓富罗药铺。
药铺坐落于京郊附近,从外而看,不过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府邸,可内在之处却大有玄机。前院内假山流水、林丰草美、譬如诗画,潺潺泉水伶仃作响,风卷叶落蝉鸣如歌。后院内,静谧药园,种种药材;汇聚一堂,五味杂陈。
内在处,那像是阁楼,初入楼内,同大户人家的前堂并无两样,空无一人。上至二楼时,那便是另一番天地,一入屋内,落目满是雅致气派之景。那像是通天阁,抬头望去便是第五层的穹顶,四周有几处楼梯,能上到环绕中央的数个房间。
往里走去,二楼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药房,四面八方都是药柜。药台掌柜拿着两个算盘不停拨打,不知在算些什么,打算盘的声响回荡在屋内。掩盖过采药、称量、脚步,种种噪声,仿佛他拨打的不是算盘,而是黄金。听到门被打开,掌柜倏地抬头,看清信步而来锦衣少年郎。
面上又惊又喜,立即绕出药台前来迎他。原本挺直的背脊,在见到他的刹那,弯了下来,连眼眸都要垂到地上去,好似在寻找掉在地上的文钱般:
“老奴见过三殿下。”
闻声,洛凤城只是淡淡掀起眼帘,看着他佝偻的背脊,那根脊梁骨似是要从衣衫中刺出来,但这洛凤城不在乎:
“老人家呢。”
这说的必然是富罗药铺里最德高望重的,可并非是最老的人——被岁月熬得脊梁骨突出,那才是最老的。那比一个将要走向衰亡的王朝更加苍白、更加悲哀、更加陈朽,但只能支撑起笑意,不迭恭维着新的主人。
“回三殿下的话,老人家在楼上的房间里等您,早已恭候多时。”掌柜笑吟吟地应道。
洛凤城只是寡淡地“嗯”了一声,便拂拂袖,负着手往楼上走去,背影漠然又决绝。掌柜凝望那渐远的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低眉叹气,摇摇头回到了药台。
人烟随着楼层不断更迭而逐个消散,第五楼的长廊上,空无一人,望去深邃得令人心慌。屋门倏的被人推开,来的人正是洛凤城,而坐在屋内的,是一位身穿半臂布衣,知命之年的男子,下颚留着三寸胡须。
“总是不敲门。传出去可是叫人笑话,这瑜京城的三殿下不知礼数。”男人的声音悠悠远远的,说得缓慢且随意。
闻言洛凤城不恼,反倒是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道:“到了老人家您这,我还需要那么多礼数,岂不太见外了。”
老人家不为所动,只是继续饮着杯中上等的毛尖,不痛不痒地说道:“遗诏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我看你这个登帝之路,真是步步难行。”
老人家似是将自己置身事外,旁观着一出绝佳的大戏,起承转合都牵动着人命关天。洛凤城自嘲般地笑了笑,拂袖坐下,老人家给他添碗新茶。微微泛黄的茶水,掀起水花与涟漪,倒映着他深沉而凝重的面容,眸底撰写出野心勃勃与意味深长。
二人缄默着,屋内只听得见窗外飘进来的风,轻柔舒缓。静谧无声,望去天边,云卷云舒;碧蓝如海,翻滚烟波,浩荡千里。带去思绪千千,归来长叹不见。
“确乎步步难行,如今遗诏的事情得以解决,但玉玺,仍是毫无头绪。”
终于,洛凤城将自己心中密密麻麻的苦楚,朝人诉说。说时,眉眼间漫起忧愁。
“玉玺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在朝廷江湖间,除了千机阁,我想不出第二个去处。”老人家思索半晌后道出。
他的眉眼间似乎永远是那般漫不经心,对所有事,似乎都漠不关心、静如止水,仿佛世间万物无一能牵动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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