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勾起他的心弦,萧凛然想起了他的母亲——一个美丽而凄惨的女人。萧凛然的母亲一生与世无争,是个温良贤淑的女人,可惜,她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麟蜀的帝王。嫁入帝王家,注定了她跌宕的一生。
后宫怎会有与世无争的日子,他母亲受帝王恩宠,不仅是因为她是一个贤德良善之人,更是因为她懂帝王。帝王一宠便是好多年,直到他降生,因为他的到来,帝王对她的恩宠更上一层楼。
而这时,就引得不少嫔妃嫉妒,总有人想尽办法从她手中夺去恩宠,总有人想除掉她。他自小就听他母亲说,逃出宫去,别在王权的泥潭里挣扎,而她自己却没有逃出去。
思绪远飘,天边远远的、远远的好像浮现出女人的模样,眼眸温柔似水,薄唇总勾着温和的笑,柳眉细长而温婉。他不经意间眼底泛起水花,他的母亲永远是他心中的疙瘩,抹不去的伤疤。
造化弄人,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尝到了这四个字的滋味,难受、痛楚、绝望与崩溃,轮番上演。他八岁那年,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肿了脸,如今少了伤,但没忘了疼。
墨初雪只是无意间偏头,就看到满目惆怅的萧凛然,她心头一紧,她知道这里是他的故土,她知道他小时候被送到瑜擎离开这里。她对他的过往,所了解的也仅限于此。
一时间,她也有些不知所措,灌下两口酒来分神,不知为何,竟想起了洛凤城。他们同生帝王家,却是同道殊途,他们不一样,墨初雪那颗心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不同而跳动的热烈。
片刻,萧凛然终于回过神来,墨初雪瞟了他一眼,又开一坛酒,趁机问道:“凛然刚刚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萧凛然也灌了口酒,嘴角勾起苍凉的笑意,他低声道:“想我娘了。”
何有在外不思家的,说来墨初雪也想她的母亲了,离开了家的庇佑,墨初雪才晓得这世道的奸险,无论是王权还是江湖,都是一样,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回皇城了,不就可以见着了。”墨初雪轻笑着安慰他。
听了她的话,萧凛然几分无奈。是啊,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摇摇头,低声道:“不是皇城,是皇陵。”
一语惊人,墨初雪的身躯猛然颤抖,皇陵,那是……墨初雪这才恍然,几次听萧凛然说想他母亲了,却不曾想,夫人已经去世了。
她垂下眼眸,攥着酒坛子,指尖因微微发力而变得苍白,倏然囫囵灌了好几口酒,胃里头烧得慌,“抱歉,我,我不晓得……”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委屈又愧疚。
萧凛然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如同兄长一般,“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我又怎会怪你呢。”
话虽是如此,可墨初雪的心依旧密密麻麻的疼,即便是喝酒也无法麻痹,似是事实太伤人、太戳心。她确实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也不晓得那个时候他多大,不晓得那个时候他有多痛、有多难受,有多伤心。
这像是无形的给了她一巴掌,她揭开了别人的伤疤,又一次把痛苦翻了出来。
而萧凛然似是感同身受般,靠近她,与她肩并肩,“想听我讲讲我以前的故事吗?你不知道的那些。”
当一个人主动揭开自己的伤,以最真实的模样面对眼前人时,不仅是他释怀了,而且眼前人对他很重要。
墨初雪缓缓地点头,“我想。”我想知道你所有的过往和一切。
“我八岁那年……”萧凛然喝两口酒,“我记得我刚从先生那回来,就看见,宫里进了刺客,我娘被他们拖走,我想出声,却被我娘的贴身婢女,捂住了嘴。我们躲在角落里,那婢女抱着我小声的抽气,求我别出声,我不敢出声,我也害怕。我亲眼看着我娘倒在血泊中,死在我面前,温柔的双眼失了神。我娘的眼睛特别通透,特别温柔,可惜,不能再多看我一眼。”
“自那过后,我父王将我母亲厚葬,我过继到皇后娘娘膝下,也是同年,我以质子之身被送到瑜擎。但这世子的身份,是后来裕庚帝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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