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行走人间（四，下）（大修）

璇玑自诩修真界第一神器，素来高高在上，认为所有人都得捧着它，结果一苏醒遇上了个对牠不假辞色、却对在牠看来平平无奇、唯一可取之处不过是一身大乘修为的衡卿辞视若神明的染霖，这让一贯眼高于顶的牠如何接受得了？

“璇玑。”

染霖的声音凉了下来。

方才在搏命厮杀中尚且毫无波澜的女修，这会儿是真切地动了杀意。

“本座能容尔放肆，不意味尔就可借此自伐自矜*，僭越本分。”

妖魔之息顺着本命契约灌入璇玑本体，激出牠痛苦的惨叫。

作为上古灵器，璇玑可不像妖魔混血的染霖那样能接纳来自妖魔的污浊秽息，恰恰相反，这东西对牠的伤害可不是一般的大。

这也是为数不多、修真界上可以切实伤到牠的法子。

当初半自愿半强迫地与染霖签定本命契约时，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璇玑常在她识海中大放厥词，疯狂辱骂所有牠所见的修士。

大多数时候染霖只是安静地听着，就算璇玑问候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恍若未闻，只有当牠辱骂到了衡卿辞身上时，会忍受妖魔之息与经脉中的灵力冲突的痛苦，将秽息送入丹田。

签定本命契约的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璇玑承受的痛苦染霖自然一并受了，还额外忍受经脉中犹如刀割的冲突，就为了教训口不择言的璇玑。

明明牠的损毁于她百害而无一利，这疯子依旧我行我素，就为了那个衡卿辞！

骄傲的神器器灵自然不肯就此罢休，一人一灵拉锯了整整百年，最终还是染霖占了上风，实在受不住的璇玑不得不服软，再如何作威作福都不会牵扯上衡卿辞了。

而只要不涉及衡卿辞，染霖一向很好说话。

就连百年前她在单挑虿教时被璇玑暗中布局坑了一把，以至于在重伤昏迷时跌落天堑时都不曾与牠计较。

简直就像个没脾气的包子。

可真正好捏的软柿子可不会忍受剧痛与牠拉锯整整百年就为了几句口舌之争，更不会因为那虿教少主口出狂言辱及衡卿辞就一人一剑杀上这让无数修士都闻风丧胆的十二魔宗之一，让世间再无虿教。

可牠这回明明只是提了一句被她亲手打散的“太平”剑灵和即将诞生新灵的止戈剑罢了！

怎么又惹到这个煞星了？！

染霖静静地看着牠在识海里痛苦翻滚，听着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质问：“不过是……一句话……怎么就……是……僭越……”

她忽地轻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第二次。”她道，“璇玑，这是第二次，尔妄图操控本座命运。”

“看来是本座这些年待尔过于宽和，叫尔忘了当年‘太平’是为何而死了。”

璇玑登时如坠冰窟。

牠当然不会忘了太平的下场。

那是染霖上一任佩剑，也是她杀死的第一个剑灵。

*注：自伐自矜，出自《道德经》第二十章，原文是“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自伐者，自我夸耀的人；自矜者，自高自大的人。原文大意是“自我夸耀的人建立不了功勋，自视甚高的人无法有所进步”。这里其实就是染霖在警告璇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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