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1)

北锡王一党与太傅互为钳制，向君一党，尽归延怀，以诱敌之计并稳固四疆，朕尤以为可，不日贵族相会，重也甚之，以送迎在营王孙为契，企盼君归，为朕利剑，折腐剜疮。

另，毋欺吾师。

“……”

“什么叫我欺负他？”

然而一只臭鸟并不能代替远方皇宫的帝王回复她。

暮色渐深，军营里却好不火热。大多将士们不再忙于操练巡防，而是铺展开长桌，搬上好酒好肉，围着篝火畅谈，几个主将各占一方指挥底下小兵忙活，主帅温玄机首当其冲带偷懒的头，懒洋洋半躺在一大垛稻草上，翘着二郎腿，非凡的热闹驱散了凛冬的恶寒。

正乐得悠闲，一阵微弱的脚步声打断她漫游天际的思绪，横扫一眼，却是沈儒生，饶是当下哄闹的氛围，也染不去他一身清冷。

“哟，这不是沈大人吗？您还没走呢。”温玄机嘴里叼着根稻草，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等你。”沈儒生面色平静，在她一旁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姿势不知比她端正多少。

“等我？谁说我要跟你们回去了，陛下答应了吗？三军将士答应了吗？”

“陛下命我秘宣圣旨，令你进京，前日我迫于身体需尽快返京，已移交张副将。”沈儒生毫不留情拆穿她：“若我没猜错，今夜不仅是庆功会，更是你的欢送会，我看你的将士们都很高兴。”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温玄机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道她骂的皇帝还是三军将士，抑或兼而有之。

沈儒生一笑置之，淡语道：“为什么要躲我？”

温玄机心中一惊，下意识反驳：“躲你？谁？我？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躲你？”

沈儒生只是笑着，却没多少温度，也不顾她语气中的嘲讽，答非所问道：“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就算是敌人，你也从不会躲什么。”

温玄机一愣，她本来只是有点懒惰心理，沈儒生这么一说，她反倒觉得自己面子有点挂不住，她眯了眯眼，挑衅地看向旁边：“你说的很对，我温玄机从没怕过什么。”

“那我们不是敌人了，现在又是什么关系呢？”

这回轮到沈儒生沉默了，温玄机转回头，望向天边，云卷云舒的万丈霞光逐渐被黑夜吞噬，闪出星星点点的星光，与天幕下数不尽的篝火一同闪烁，映照着远山边还未来得及消融的苍雪，景色壮阔豪迈。

什么关系呢，这是个很难的问题，难到了集万千学识于一身的沈帝师，也难到了出题人自己。曾经是水火不容的敌人，现在却是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关系，陌生人，还能相互对着谈笑风生，如今却只能相对而望，片语难言。

两人都不知道在等对方说什么，直到赵钰前来打破了寂静，他先向二人行礼，接着道：“温帅，秦将军那儿安排好了，您是否要前去观礼？”

温玄机闻言吐掉口中的干草，一掌撑下从草垛上翻身下来，拍了拍肩上的草，道：“哪啊？带路。”

两人正要走，沈儒生站了起来，叫住他们，两人疑惑地转身，就见他神色淡然，气质优雅，一步步走向温玄机，恰如之前温玄机一步步走向沈儒生，然后，伸手轻拈去她鬓边的草根，长袍随风拂过她左颊，像蒲公英吻过般轻柔，也温软。温玄机忍不住眨了眨眼。

而沈儒生一手拿着那草根，笑如清风霁月，站如芝兰玉树，温雅而言：“可以是朋友。”

有什么将要喷薄欲出，心脏从尘封多年的冻土中解冻，跳动不息。

“温帅，该走了。”赵钰提醒道。

温玄机看了赵钰一眼，对，是赵钰，所以是朋友，只是朋友，她一颗心又跌落谷底。她深吸了一口气，转眼笑容明媚：“多谢沈兄了，我要去观礼，你不妨一起？”

“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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