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之明 (2-2)

坐在椅子上玩着桌上明明灭灭的烛芯。

李聿一把将烛台扫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唯一的亮光灭了，屋子里头除了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再无一丝光亮。

赵清珵有些无奈。

“李聿，就算我知道是谁要杀我，我又能如何呢？”

“你三翻四次地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够了，李聿，你不要再管我了。”

赵清珵的神情平静，今日的刺杀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所谓的平静和生机，都不过是望都给他的短暂的怜悯。

他能在李聿的庇护之下捡回那条差点死于廷杖的烂命，但他不可能永远都借着李聿的庇护存活于望都。

“是谁要杀你？”李聿神色阴沉，“你已经受过廷杖，陛下既然没有给你定罪，那你便是无罪之人，赵清珵，如今的望都，没人有资格杀你。既然如此，你告诉我，你如今住在我府上，为什么还会有人大张旗鼓想要从我手上拿走你这条命？”

赵清珵垂着头颅，沉默地听着李聿的发问。

片刻后，他抬起头，细长的眉眼漂亮而又精致，清清冷冷的一张脸笑得无比温和，只是那笑在李聿看来却无比讽刺。

赵清珵说着，“小将军，你好天真啊。”

赵清珵笑着笑着只觉得无比苦涩，他兀自摇了摇头。

从前他也是这般天真之人。

他逝去的天真，是用麟王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的鲜血换来的，是用他的父亲亡命于凤阙关下死无全尸换来的。

他走到如今，身后背着麟王府的冤屈，身前要为阿姐的自由挣扎。

他早就不得自由，被困在望都城中，天真只会让他死路一条。

是，他是无罪之人，陛下不给他定罪，他难道就能活了吗！

他没有死于诛杀麟王府满门的锦衣卫刀下，是因为命好有阿姐替他挣来了一条活路；他没有死于廷杖之下，是因为名号被李聿捡了回来。

章平帝从未想过要给他活路，皇后更没想过救他。

他如今没死，不过是因为后党再和内阁斗法，章平帝为了平衡，只能留他一条命。

赵清珵仰头大笑，“李聿，你救不了我，你能救我一次、救我两次，难道还想这辈子都与你绑在一起吗，李聿，我是望都里的狗，谁都能卡着我的脖子让我摇尾乞怜，你同情我？你如果同情我，凤阙关下惨死的无辜百姓，可曾去你梦里喊冤啊！”

赵清珵的神情淡漠而又决绝。

他用匕首隔开了自己的狼狈，将血淋淋的伤口与见不得人的脓创全都摆到了李聿跟前。

李聿被他的话激怒了，虎口卡着他的脖子，怒目而视。

赵清珵甚至怀疑，李聿都要不受控制地抽刀砍死自己。

“李聿，我是罪人之子，我的身上背负着凤阙关万万人的鲜血，我罪孽深重、我死有余辜，你不要再救我了，像我这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你同情我，只会脏了你的手。”

赵清珵以一种近乎伤人八百自损一千的狠决赶走了李聿。

这道自从麟王府出事后，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第一道光，就这样被赵清珵决绝地掐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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