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士叶尔古诺夫是一个浅薄无聊的人,在县里以吹牛大王和酒徒闻名。有一天,在圣诞周,他到列彼诺镇去为医院买东西,傍晚从那儿回来。医师怕他误了时间,希望他早些回来,就把自己的一匹最好的马交给他使用了。
起初天气倒还不坏,四下里安安静静,可是将近八点钟,来了一场大风雪,医士在离家大约只有七俄里路的地方完全迷路了。……
他驾不好马,又认不得路,便存着侥幸的心,随眼睛看到哪儿就把马赶到哪儿,希望那匹马自己会走回去。照这样过了大约两个钟头,那匹马走乏了,他自己也冻得发僵。他觉得他不是在往回家的路上走,却是退回列彼诺去。可是这当儿,在风雪的呼啸声中,总算传来了喑哑的狗叫声,前面出现一个朦胧的红色光点,渐渐显出一道很高的大门和一堵长围墙,围墙上钉着些钉子,尖端朝上。随后围墙里露出一截井上吊杆,是歪的。风吹散他眼睛前面的雪雾,于是原来的红色光点如今变成一所不大的、低矮的小房,上面耸起高高的芦苇房顶。在三个小窗口当中,有一个窗口挂着一块红布,点着灯。
这是谁家的院子呢?医士想起离医院六七俄里远的大路右边,有一家安德烈·奇里科夫的客栈。他还想起这个奇里科夫不久以前给一些马车夫打死了。他留下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女儿柳布卡,大约两年以前柳布卡还到医院里来治过病呢。这个客栈名声很坏,晚上到这个地方来,而且使用别人的马,是不无危险的。不过也没有办法了。医士从行囊里摸到手枪,严厉地嗽了嗽喉咙,用马鞭子敲几下窗框。
“喂,这儿有人吗?”他喊道,“心好的老太太,让我进去取个暖吧!”
一条黑狗发出粗嗄的吠声,像球似的滚到马蹄底下来。然后蹿出另一条白狗,又跑来一条黑狗,前后一共来了大约十条狗!医士看准一条最大的狗,扬起鞭子,用尽气力抽它一下。那条狗并不大,腿却高,它扬起尖尖的脸,发出尖细刺耳的哀叫声。
医士在窗旁站了很久,不住敲窗子。不过后来,围墙里面房子旁边那些树木上的白霜转成红色,大门吱吜一声开了,一个女人,浑身穿戴得严严实实,手里拿着提灯出来了。
“老奶奶,让我取个暖吧,”医士说,“我赶车到医院去,可是现在迷路了。天气真糟,求上帝保佑。你不要怕,我们要算是自己人,老奶奶。”
“我们的自己人都在家里,我们没有约外人来,”那个人厉声说道,“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敲窗子?大门又没有上锁。”
医士把车赶进院子,在门廊上站住。
“请你吩咐工人,老大娘,把我的马牵走。”他说。
“我不是老大娘。”
她也的确不是老大娘。她熄掉提灯的时候,灯光照在她脸上,医士看到两道黑眉毛,认出这个人就是柳布卡。
“现在上哪儿去找工人?”她一面走进房里,一面说,“有的喝醉酒睡觉了,有的一清早就到列彼诺去了。今天是节日……”
叶尔古诺夫在披屋里拴上他的马,却听到另有马嘶声,这才看出黑地里还立着一匹别人的马,摸到马身上有哥萨克式的鞍子。可见房子里除了女主人以外还有外人。为了稳妥起见,医士把自己的马鞍子卸下来,带着它和他所买的东西走进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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