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那本最常看的《雪国》,梁嘉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位置,现下却空出一角,大概率是被谁借走了,他有些怔愣。
不用应酬时他常会来图书馆坐坐,只有坐在这种安静的群居环境中,他才会有种自己已然融入这个世界的恍惚感。
角落里那道藏青色的背影隐入前来阅读的人群中,可梁嘉驹早已将背影的主人深深镌刻在脑海中,只一眼便认出了她。
女人手上拿着的云水蓝书封,赫然就是《雪国》。
梁嘉驹忽然觉得宿命这个东西十分玄乎,她隔着棱镜,模糊不清地通向他的灵魂深处,就像岛村在列车上透过玻璃窗看见的叶子一样。
馆内窗户没有关严,冷风寂寥地拂来,她敛下眸,露出眼皮上的蓝色眼影,就像倾泻而下的银河。
长长的靛青绉布围巾被她漫不经心地抛向颈后,犹如一缕情丝纠缠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梁嘉驹不知道自己盯着她看了多久,见她手上的书页未动分毫,忽然想起过往信件交流时,她提起过自己不怎么喜欢日本文学中的虚无主义。
风也不忍她陷落,将将停止呼啸。
梁嘉驹迎上前,抽走她即将步入的飘渺。
“别看了,看你半天都没翻一页,这么出神,在想什么?”
—
想起余教授和徐夫人的表姐弟关系时,梁嘉驹忍不住心念一动。
徐夫人眼圈四周泛着不正常的血红,脸色始终惨白,显而易见的瘾君子相,她望着梁嘉驹打了个哈欠。
“那就这么说定了,东西给我长期供应。”
“曾略有耳闻,徐夫人与余教授关系匪浅,可否给梁某引荐一二呢?”
梁嘉驹端上那副居高临下的假面,堆起一抹诡谲的淡笑。
徐夫人也不恼,她麻木的神态中罕见地挤出丝讥嘲,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你在开玩笑吗?就你?想见我表弟?你好歹也读过书,做了些掉脑袋的事儿就把自己的本给忘了?”
梁嘉驹笑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以一声冷笑回击,他用指节轻轻敲打着檀香紫檀质的桌面,镜片折射出的冷蓝反光令徐夫人打了个寒战。
“你能有闲情逸致跟我在这儿拉家常靠的是什么你清楚吧?全国文学大赛的推荐名额,和余教授本人心甘情愿的提携,我 都 要。”
徐夫人砌起的微弱尊严迅速倒塌,她皮囊间又被麻木的谄媚撕裂,又变回方才的行尸走肉。
—
“谁让你用小马哥身份自作主张的,梁嘉驹?”
姜小海凌厉的声音令梁嘉驹久久无法回神,他语调中掺着怒意,那双恸黑的眸底也掩着丝微弱的歇斯底里。
姜小海觉得自己失了智,这般激烈的情绪波动,他原以为早已消弭在过往中了。
因为梁嘉驹足够听话,从不曾出过差错,他也不曾计较过什么。可现下他失去控制后,竟能埋下这么大的定时炸弹。
“我不是让你别靠近她了吗?你是还不知道她跟郑北的关系吗?”
究竟是因为担心梁嘉驹暴露在郑北眼前,一切功亏一篑,还是因为不想他们再续前缘呢。
姜小海心中忽然生出丝杂音。
他发狠地捻灭烟,烟尘在桌面上烫出一道逶迤的漆黑疤痕。
是他亲手选择将“小马哥”这样巨大的假面罩在梁嘉驹身上的,他在享受了暗处布局的乐趣后,竟也可笑地为此付出了代价。
她不曾抛下他的时候,他已在一开头就将自己抛弃在暗处,同初遇时一样,只能做着幽灵,去窥探她散发的光。
这又是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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