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室静默，驻足于卷帘后的李玉在还算寒冷的早春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双手不断揉搓着手里的拂尘，就如同在面临生与死之间的拷问。半晌，坐于龙椅上一脸阴郁的人沉沉开口：“把这事办好，切记不准走露风声。”

李玉得了旨意自是要好生操办，但也不由地觉得不可思议，只挺直了些腰板，劝慰自个缓缓现下的疲劳传旨给愉妃。左右皇帝的神情实在令人发指，龙颜可畏啊。

进忠颇为踌躇，却又必得劝这九五之尊。他一面研磨一面窥探皇帝的神色，只小心翼翼又带几分试探性地开口：“皇上，该用膳了。”弘历并未理睬，一双英气的剑眉紧聚，不断遐想如懿听到旨意后会是何种姿态。这事他必须得做，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懿。他怕了，怕如懿对他仅有的温情就此磨灭。但他想见她，永璟的五七他还是没有说服自己迈出那一步，只留了她一人受这丧子之痛。虽说他亦是一个人熬着，但他到底没去送，这一人硬扛也是自找的。忽而，弘历直直站立，将朱笔一扔，闷声道：“去翊坤宫。”

行至翊坤宫前，弘历蓦然驻足，只盯着那朱门忐忑，大约是心虚，大约是疲累。

是以。三宝慌忙进殿禀报：“皇后娘娘，不好了，愉主儿被李公公带去慎刑司了！”如懿虽已然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仍是存有一丝幻想：“怎么回事？”三宝面色略显为难：“说，说是，慎行司有了线索，十三阿哥的事约是与愉妃娘娘脱不了关系。”他小心抬头，只见如懿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是讽刺似是悲哀的浅笑。容佩也时刻注意着如懿，忙托上如懿的一只手臂：“娘娘，愉妃可能…”“三宝，你先退下吧。”如懿冷决打断道。

自听着这事后，如懿就觉着无奈，事情终究走上了原轨。重来一次当真无趣，又凭空添了许些前世未有的烦躁。听得如懿微微叹气，又瞧着她面色苍白了几分，容佩也不忍提愉妃的事，只立时端来了一碗参汤：“娘娘，您早膳用得潦草，身子本就亏损，把参汤喝了吧。”如懿瞧着这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总觉得哪里不对，又着实说不上来。容佩见如懿怔怔出神，轻声唤：“娘娘…”如懿这才回神服用参汤。

弘历不让下人禀报。进了殿，只隔着置放瓷罐的木架望如懿的身影。如懿的影子拉的细长，以手撑下颚的姿势伏在桌面，显得孤寂又无可奈何。弘历放轻了步伐，行至如懿身后，矮身拥她入怀，殿内的女婢立时退出殿宇。如懿微微侧头，好化解他拥上来时一瞬间的僵硬。

终是弘历打破了这沉寂：“我查到…”如懿瞬间转身行礼道：“皇上，臣妾与愉妃一路并肩扶持走到如今，臣妾相信海兰不会做这种事。”弘历扶着如懿起身，揽过她纤细的腰肢，眼底一丝心酸随及消失：“我知道，所以，我还会往下查，不会冤枉了愉妃，也好还永璟一个清明。如懿，你给我些时日。”最后一句似是命令似是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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