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形而上学究竟是什么?德里达形象地称其为“白色的神话”。他转述了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所讲的洞穴的寓言:人在洞穴中背着光源,只看到被照明的东西,但人能从被照亮的东西中理解有一个光源(太阳),这光源引导人从黑暗走向光明。德里达接过柏拉图的话说,「哲学就是起原始作用的太阳,就是隐喻(metaphor),但是长期以来形而上学却把隐喻从真理驱逐到诗和文学,哲学自己摇身一变成为文学的基础」,于是形成西方文化传统的根本界线:哲学与文学的界线,或真实语言与虚构语言的界线。这些偏见形成的根本原因在于没有发现哲学在根本上具有隐喻的性质。
哲学是隐喻,它根植于形而上学语言使用方法的隐喻性质。柏拉图的向日式隐喻具有普遍意义,其实每个抽象概念背后都隐藏着一种感性具体的比喻,都是隐喻“肖像”的usure〔6〕。德里达用usure这个词有两层引申含义:其一是擦掉、涂改;其二是“老本”(底钱)的增补性(supplémentary)结果,以替换“老本”。形而上学在使用语言时,就像用磨石把硬币上的图案或肖像磨掉,使人在表面上什么也看不见,从而丧失了交换价值。
但唯其如此,这个已不是硬币的硬币(形而上学语言)才具有至高的“价值”。消磨活动象征从可感的具象语言进入形而上学语言,或失去前者,获得非感性的后者。感性形象的原始价值被光秃秃的抽象概念抹掉了、占有了,概念代替形象,并且自我繁殖(构造概念及其相互对立的差别和概念之间的繁衍替代)——这就是形而上学语言的历史发展过程。
德里达用usure说明,哲学语言与形象语言的交换是不合理的。
解构形而上学的重要工作就是“破译”这个隐喻,使写在硬币上的“旧字”重新可辨,由于“硬币”上的“旧字”被“概念”刮掉了,“破译”就是再把“概念”刮去,显出“旧字”,即自然语言的隐喻性质。
与柏拉图向日式隐喻的意图相反,德里达指出:“原义”不是“理念”,而是可感的自然语言,自然语言之所以被哲学视为隐喻(如向日式隐喻),是因为哲学把自己视为原义。事实上,正如以上“硬币”的例子,哲学概念才充满隐喻,它开始于对“硬币上的图案”的非法置换,转变为形而上学的概念以推演语言,所以哲学是一种隐喻性语言,或自然语言的引申(因此,形而上学隐喻把一切都颠倒了)。但哲学却忘记了它的“原义”,哲学史成了“遗忘”史。德氏称,哲学家自己只是寓言的收集者,并生产“白色的神话”(逻各斯神话)。“白色”意为不生动的,不显形的,“白色神话是……蘸着白‘墨水’写的,将一幅不可见的图案掩盖在羊皮纸上”〔7〕。
从解构观点看,自然语言到哲学或逻辑语言的过渡史是哲学史发生和发展的真谛,这种过渡一向被传统视为一种进步,实际上却是退步。因为,从起源上看,自然先于逻辑且比逻辑要真实,理性语言的虚伪扼杀了活生生的生命和创造力。揭露哲学的隐喻性质和来源,也就是对“哲学”的解构,宣告“哲学”的死亡。逻各斯也是隐喻,它是太阳、光源、唯一的说话者、理性、家园、心灵等等。这里出现自相矛盾,「逻各斯本应是原义,但描述它的只是这些隐喻词,离开隐喻,就没有逻各斯,如果有,它只是一个词」。进一步,如果原义只是隐喻,那么隐喻赖以生存的前提(存在一个原义)就不存在了:“如果一切成为隐喻,就不再有任何原义,所以也就不再有任何隐喻。”〔8〕或者说,没有太阳、中心、家园,那么,也没有形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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