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的疑惑》基于梅洛-庞蒂前期哲学的知觉理论,通过致力于“现代绘画之父”塞尚这一个案的阐述,探讨身体与艺术作品的相通之处。哲学家梅洛-庞蒂和画家塞尚共同面对着西方传统思想的成见对视觉经验的忽视和贬低,而塞尚在颜色、透视法等方面对传统的突破为梅洛-庞蒂带来了启发。
在梅洛-庞蒂本人的学术规划里,知觉理论是其早期哲学的主题,也是其全部哲学的总的起点。梅洛-庞蒂的学生、追随者、其遗稿的整理者勒弗尔(Lefort)认为,在梅洛-庞蒂看来,知觉(percevoir)暗示了从主体到世界、首先是可感者的所有关联。[14]首先需要在对经验主义和理智主义知觉观的双重否弃中来理解梅洛-庞蒂所树立的知觉理论。经验主义将感知视作感觉的组合,认为局部的感官刺激是感知的基本形式,认为“纯粹的感觉应该是一种未分化的、转瞬即逝的点状‘冲击’”[15]。而格式塔心理学的实验证明,我们的知觉首先是整体性的,所谓“纯粹的感觉”无法形成。从另一方面讲,经验主义过于注重感知经验中被感知的一方,而忽视了感知行为以及感知者同被感知者的关系。它仅仅描述去除了人类世界或文化世界之后的自然世界,因此这种对自然世界的描述也是不恰当的:经验主义所谈论的自然是刺激和性质的总和。[16]这种自然世界毋宁说是科学研究的对象,是科学对原初自然进行抽象和提取后的剩余物,而不是在我们的感知经验中所显现的自然。与经验主义缺乏对对象和由对象所引起的活动之间的内在联系的说明相反,理智主义过于注重说明这种内在联系,以至于忽视了思维原因的偶然性。[17]理智主义对经验主义的反驳使其看起来拥有一种明晰且可靠的知觉理论。例如笛卡尔关于蜡块的著名分析就告诉我们,知觉经验最终需要一种心灵的“判断”去保证其确实性:在这里,“看见”被置换成“认为看见”。于是,知觉最终上升为对世界的一种解释行为。理智主义就这样偏离了真正的知觉活动本身,成为绝对意识对世界的构成和占有。
既要否定经验主义者的原子主义的知觉观,又要抛弃理智主义者的观念论的知觉观。这种双重否弃也并不是要走一条中间路线。梅洛-庞蒂同画家塞尚一样面临着理智与自然之间的传统冲突,同时不希望对二者做出简单的调和。梅洛-庞蒂看到:“理智主义的反题与经验主义如出一辙。两者都把从时间和意义上看不是第一的客观世界当作分析的对象,两者都不能表达出知觉意识构成其对象的特殊方式。两者都与知觉保持距离,而不是参与知觉。”[18]善用黑格尔辩证法的梅洛-庞蒂希望在对经验主义和理智主义的批判之后得出一个合题,即向实际知觉本身的返回。在他看来,被感知世界乃是全部合理性、全部价值和全部生存始终预先设定的基础。这样的看法既没有摧毁合理性,也没有摧毁理性。它寻求使它们下降到地面上。之所以被感知世界能够在理性世界中担当这种基础的角色,是因为它对知觉的分析相对传统哲学有所更新。他的知觉理论不是要回到对人类感官的一种天真的或者说素朴的信赖(即胡塞尔所反对的“自然态度”):我们从他所引用的格式塔理论的图形-背景的例子里看到,他强调原初知觉并不单纯地来自外界对感官的刺激,而是生成于一种区别性的关联(在这个例子里是图形和背景之间的区别性的关联),这种区别性的关联使得知觉经验获取到某种意义。由于背景永远处在无法被清楚审视的位置(当它被清楚地审视时就变成了图形,刚才的图形复又沦为背景),因此这样的知觉经验不可避免地带有某种不确定的因素,为追求“清楚明晰”的笛卡尔传统所希望避免的某种开放的、含混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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