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思想史家洛夫乔伊在一段名言中提请我们注意一个事实:由于柏拉图主义,西方文化中更具哲学倾向的宗教形态始终要在两种逻辑对立的对神的理解之间作痛苦抉择。一种神是彼岸的绝对者,自足、超越时间、日常人类思想和经验畴无法把握,无需较低的世界来补充或提升他自身永恒自足的完美性;另一种神则既非自足,又不在哲学意义上是“绝对”的:其本性就是要求其他东西存在,这个神的首要属性是生成性,表现为生物的多样性,以及时间秩序和复杂多样的自然过程。
前一理解当然更符合二元论观点:它暗示,我们必须设法从这个分裂而多样的世界回到“自足的绝对者”纯净超凡的统一性。
而后一理解恰恰相反:它暗示从神降至世界,而不是从世界回到 神。神被设想为万物的“生成源”,由于整个世界彰显了神的能力和丰富的创造性,这种理解暗示了一种正面的现世态度。
柏拉图主义的这第二个方面引出了所谓“存在的巨链”:神作为生成源的无限创造力被认为造就了宇宙的丰富多样,从最崇高的天 使灵智到最低等的动物,所有这些都在一个以精神和物质为两极的有序等级结构中拥有神为其指定的位置。
基督教文化将柏拉图主义传统所蕴含的这两种关于神的对立理解悖谬地组合起来,导致人被塑造成一个极为模糊不清的独特角色:在朝向神和朝向世界这两种对立的吸引力之间进行“调解”。米兰多拉在一段名言中描述了神如何“把人当作一个本性未定的造物”,并为其指定了“一个世界中间的位置”。
这段话留有柏拉图主义的深刻印记,尤其是人的灵魂作为“御者”的形象,他的车由两匹马拉着:一匹是良马,朝着纯净的神的理念,引导他上升;另一匹是劣马,朝着身体,将他向下拖曳。人有能力上升至天堂甚至重生为神性存在,但又不断受身体欲望的诱惑将其向下引到物质世界,这是柏拉图主义和赫尔墨斯主义文献中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是从古至今的西方神秘学思辨最基本的“深层结构”之一。
大体来说,对世界的否定以及神作为“自足的绝对者”的苦行含义在基督教柏拉图主义的早期阶段要更为显著,而强调神作为“生成源”的对世界的肯定在后来的时代更加突出。这是西方文化从主要关注来世的宗教拯救转向越来越通过理性和科学进步来“征服世界”的总体趋势的一部分。当代神秘学家也许是柏拉图主义 框架的继承者,但很少有兴趣作身体苦行或者为了与神合一而弃绝性欲。
人的“中间位置”不仅意味着他可以选择上行或下行,远离世界与而神合一,或远离神而沉溺于世间快乐。这也意味着,在追求一种灵性净化理想的同时,他可以尝试得到多种“馈赠”的帮助(被认为从不竭的神力之源中流溢出来)。“调解”可以意味着在灵魂朝着神的上行与朝着世界的下行之间尝试找到某种平衡。这一观点可见于菲奇诺的著作。他认为根据不断变化的星象,人生每时每刻都要受到来自星辰的影响。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引导,便可利用这些“馈赠”为自己服务。
数学联邦政治世界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