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所提到的媒质流动,在日常语境中,我们称之为"气候(weather)"。只要我们仍置身于——像老话说的那样——"头无遮拦(out in the open)"——之中,气候就绝不是梦境似的虚无缥缈。相反,它是我们的感知之基石。气候不仅仅是我们所感知的,更重要的是,我们感知气候中的一切(Ingold,2005 年)。我们不会直接触摸风,但我们会在风中触摸;我们不会直接看到太阳,但我们会在太阳下观看;我们不会直接听到雨声,但我们会在雨中倾听。因此,风、阳光和雨,被我们体验为触觉、视觉和听觉,它们分别赋予了我们触觉、视觉和听觉的能力。要理解声音现象(当然也包括光和触觉现象),我们应该把目光转向天空,转向鸟语花香的地方,而不是仅仅盯着脚下凝固的大地。天空不是我们感知的对象,声音也不是。它不是我们能看到的东西。相反,它就是光本身。然而,在某种程度上,"天空亦音韵",音乐学家祖克坎德(Vidor Zuckerkandl )如此解释(Zuckerkandl 1956: 344)。祖克坎德认为,当人们仰望天空时,其所体验到的恰是听觉值本质。既然如此,在为听觉空间寻找合适的隐喻时,我们的灵感来源不应止步于景观研究,而应来自气象学。
最后,我想谈两点。这不仅是对 "声景"概念的思考,也是对其背后隐含的一些要素的质疑。第一个是"具身化(embodiment)",第二个是 "位置(emplacement)"。我曾谈到风和我们赖以生存的呼吸。风和呼吸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它们通过不断的吸气和呼气成为生命和存在的基石。吸气是将风转化为呼吸,而呼气则是将呼吸释放为风。在最近一次以 "风、生命与健康 "为主题的人类学研讨会上,"风如何体现在(具身化于)受其影响的人的体质中 "成为讨论的焦点。在讨论中,我对 "具身化"这一概念的使用颇感不适。它似乎意味着呼吸是一个沉积过程,空气似乎在凝固过程中沉积到身体中。考虑到活生生的身体在呼吸时无疑是沉浸在周围环境的流动介质中,我更倾向于认为 "与其说风被具身化,不如说身体卷入而作为风(the wind is not so much embodied as the body enwinded)"。此外,我认为适用于风的论点同样适用于声音。毕竟,风有时会吹口哨,人们在呼吸时也会哼唱或低吟。声音和呼吸一样,是一种来往、出入的运动。如果这样理解,那么当我们的身体歌唱、哼响、吹奏口哨或说话时,它实际上是 "被声音所包围、浸润(ensounded)"。这就像扬帆起航,将身体抛向声音的波浪,或者更贴切地说,就像风筝在天空中翩翩起舞。
最后,如果把声音比作风,它就不会停滞不前,也不会把人或物固定在一个地方。声音像风一样流动,沿着不规则的蜿蜒轨迹;它在空间中划出一道道轨迹,犹如水中的漩涡,由环绕运动而非固定中心形成。沿着声音前进,也就是聆听,就像走在这条蜿蜒曲折的道路上。与被动倾听相比,专注倾听无疑意味着离开固定的位置。的确,我们可以扎根于大地,但却不是以声音为锚、为托。在这里,放风筝的比喻依旧适用。虽然放风筝者的双脚可能牢牢地扎在地上,但并不是风将之固定住的。同样,声音之洪流总是试图将听众拉入它的洪流之中。驻留原地,需要努力抵抗,这种努力与声音背道而驰,而不是与声音和谐一致。简言之,受位置所限,实际上是一种失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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