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im Ingold(2007)[1]
我为最近对声音(sound)的兴趣的迅速增长而备受鼓舞,这一趋势,其影响不仅发生于我所钻研的人类学领域,而且也同艺术、建筑学以及考古学等领域息息相关。然而,我也不无忧虑——即,担心我们会重蹈"视觉文化"研究之覆辙。在视觉文化研究中,"视觉(Visual)"似乎同"能看"(be able to see)的含义没有多少——甚至可以说毫无——联系,换言之,这些研究几乎并不涉及"光(Light)"这一现象,与之相对地、更多地,关于"对象(objects)"、"图像(image)"以及同对它们的“解释”之间的关系。如果我们沿袭之而对"听觉文化(Aural Culture)"亦作研究,那么这种研究会将关注放在以"声音"之形式加以呈现的“对象世界”之阐释。人们已然形成了一种习惯——即,以"声景(Soundscape)"这一概念加以描述这样一个世界。不用问,"声景"这一概念凭借其颇为好使的修辞价值,在首次被引入时,就成功地吸引了人们的视线,将人们的目光转向了与视觉相对而言曾遭忽略的感官领域:听觉。但我认为,"声景"这个概念现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实际用途了。更重要的是,对该概念的使用,存在着某种风险——即,我们可能会像视觉研究一样,同样失去与声音的真正联系。接下来,我将列举四点理由,解释我为什么主张我们应该重新审视——乃至放弃——"声景"这一概念。
首先,我们所体验、感知和行走的环境并不是简单地根据我们感官的路径来划分的。我们所感知的世界,无论我们选择以何种方式去体验它,它始终是不可分割的、活跃的意识中心。因此,我深感遗憾地看到目前人们对各种"景(-scopes)"概念 的过度迷恋。地景(landscape)之原型概念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它不局限于任何特定的感官渠道,无论是视觉、听觉、触觉、嗅觉还是其他。在日常感知过程中,这些渠道彼此密切配合,功能交叉重叠,很难区分它们各自的贡献。地景当然是 "可见的(visible)",但它只有通过绘画或摄影等技术呈现出来时才 "成为视觉"。这样,我们就能通过所产生的图像,以一种经过人工过滤的、更纯净的方式,间接地欣赏风景,而不受其他感官维度所干扰。同样,尽管地景是 "可听 "的,但要真正成为 "声(觉)"景,必须首先通过声音艺术或录音技术加以呈现,使其能够在我们失去其他感官刺激的环境(如暗室)中回放。
我们不应被艺术史学家和其他视觉文化研究者所迷惑,他们写的是关于 "看"的历史著作,但其内容却沉浸在对图像的思考中。他们自负地认为眼睛不是观察器官,而更像是嵌入图像——而非观察者体内的——回播工具。就好像眼睛为我们完成了所有的 "观看",而我们所做的只是回顾或重新理解眼睛呈现给我们意识的图像。视觉理论家为日常生活中的主动观看与凝视提出了另一种理论框架,即"视镜(scopic)"系统。这一体系由寓言式眼睛(allegorical eyes)之记录、回放功能加以定义并区分。尽管 "视镜"与我们所感知的 "景(scapes) "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词源学联系,但这种联系实际上并不成立。然而,这种关系往往是默认存在的。因此,当我们使用 "声景 "概念时,我们可能会让耳朵在听觉研究中遭受与眼睛在视觉研究中类似的命运。这是我对这一概念的第二个反对意见。我们必须警惕陷入这样一种误解,即视觉的力量只存在于图像中,或听觉的力量只存在于录音中。因为耳朵和眼睛都是观察的器官,而不仅仅是重放的工具。我们用眼睛观看和凝视,同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用耳朵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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