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早之前的一篇关于”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的小笔记。
托马斯·库恩(Thomas Kuhn)《科学革命的结构》(以下简称《结构》)一书的观点或许在今日看来并不新鲜,因为许多专业人员早已不认同线性累积的科学史观,但这也恰好印证了这本书在上世纪科技哲学和科学史领域所造成的深远影响,它重新解释了科学何以进步,也重新塑造了人们对科学的态度。
库恩提出“范式”(paradigm)作为一门(自然)科学成熟的标志,并将“范式转换”或“范式变化”作为科学革命的主要现象。“范式”在库恩此书中具有多种含义,他在1969年的后记中将其归纳为:1)广义的范式代表着一个特定共同体的成员所共有的信念、价值、技术等等构成的整体;2)狭义的范式指谓着那个整体的一种元素(即具体的谜题解答 [1]),可以将它们当作模型与范例,可以取代明确的规则以作为常规科学中其他谜题解答的基础。可见,范式一词首先是与对应的共同体相关,即“范式支配的首先是一群研究者而不是学科领域”,关于科学共同体的讨论其实非常必要,库恩也提到:“假如我重写此书,我会一开始就探讨科学的共同体结构”——这是当时兴起的科学社会学的研究思路,不过此书原本的结构基本是沿着科学革命整个历程的时间线索展开阐述,注重描述科学革命前后的种种因素及变化。
“不可通约性”(incommensurability)其实是库恩最为重视或得意的概念,这个概念意味着革命前后的两种不同的科学形态不可通约,处于两种科学环境的人实际上处于不同的世界中,“科学革命就是科学家据以观察世界的概念网络的变更”,革命的发生不是依照逻辑演进而是突现的。尽管库恩类比“语言之间的翻译”来解释不同科学形态之间存在着沟通的可能,但是两者由于范式的不同而根本上是不同的。当然,由此很多人认为库恩是相对主义者,“改宗”的说法似乎使得科学各学派就像是不同的宗教流派,不同科学形态之间由于范式的不同而标准不同,因而不同的科学形态就像是处于平行关系一般,从某一科学内部来解释科学的进步是没有中立标准的,而科学之外的标准(如政治权威)则似乎取消了科学自身的纯粹性和独立性。但其实库恩有着很强的价值预设,如他在“后记”中提到的“标准清单”,就是在说明科学进步的标准域——库恩否定的是科学累积性进步观,而非科学的进步。但关于这些标准,库恩并没有进一步解释,而这些标准往往符合一般我们日常经验中对于科学进步的要求,因此,伊安·哈金(Ian Hacking)在“导读”中认为库恩“保留了许多逻辑经验主义的预设”是有道理的。
库恩在《结构》一书中的主要任务便是批判当时(20世纪60年代)流行的教科书式的科学累积进步观、逻辑实证主义以及波普尔(Karl Popper)的证伪主义等科学哲学理论,并创立不同以往的科学革命观。库恩的理论模型未必适用于一切(自然)科学发展的历程,其中所包含的认识论(以及本体论)预设都值得商榷;不过,库恩确实打破了过往许多人对科学史(或者说科学进步)的迷梦,科学的权威并非如某些人所想象的那般坚不可摧,科学的尊严是自身有理有据地赢得的而非天赋的。库恩的论述涉及许多后来科学哲学领域关注的问题,《结构》以散文般的行文将各个问题穿插于其中,如科学共同体的研究、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争、科学的社会建构科学进步的标准依据等等,尽管这些问题并没有展开讨论,但今日看来这本书联结了许多问题的生长点,也难怪几十年来不断重印而广为传播——《结构》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并为库恩带来更多的问题,但也引来了更广泛的思想的解放与交锋。
[1] 库恩将常规科学的任务理解为“解谜”,范式为之提供“解”的存在的保证以及解谜的“规则”,详见本书第四章“常规科学即是解谜”。
参考文献
数学联邦政治世界观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