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将语言比作游戏,非常别致而且十分贴切。游戏是一种活动,它的种种要素根据一定的规则而形成丰富多彩的不同组合,从而产生无穷无尽的魅力。语言也是如此。前期的维特根斯坦提倡人工语言观,他认为我们的日常语言必须按照一种精确规范的人工语言来规范自己。现在,维特根斯坦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承认我们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建立一种普遍的人工语言,日常语言本身就是正确的。的确,日常语言具有不确定、一词多义和变动不居等特点,然而所有这一切并不是引起语言错误使用的原因。语言的功能主要不在于指称和表述实在的事物,而是一种在使用中逐渐形成的自主系统,它的基本要素——语词、规则和使用活动——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活的整体。据说维特根斯坦是在观看足球赛时萌生了“语言游戏”的观念的。他发现足球的意义就在于球员按照足球比赛规则不停地踢球和传球,由此他想到了意义的使用。我们以纸牌游戏为例。任何一张纸牌,如红桃A, 其意义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在不同的游戏中可以有不同的意义和作用。语词也是一样。例如,社会上存在着许多生活“小圈子”,不同的圈子都有自己的“行话”,圈外人是听不懂的。因此,日常语言的使用很难用正确和错误来评价,规范语言的词典不过是日常语言的比较稳定的记录而已。所以,语词就像是一张张不同的纸牌,可以在不同的游戏中按照不同的规则来使用,而它们的意义就存在于不同的使用之中。
那么,我们究竟是先进入游戏然后才知道它的规则,还是先学习规则然后才进入游戏呢?维特根斯坦的回答是:我们在进行语言游戏时并不知道游戏的规则,我们是在“盲目地遵守规则”[2][P128]。的确, 儿童刚开始咿呀学语之时,并不是先学会语法,然后才学会使用语言。一个文盲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学习过语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可以符合语法规则地说话。应该说,维特根斯坦的有关思想对于语言教学亦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对于许多人来说,母语外的第二语言的学习之所以非常困难,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不是在使用中,而是脱离其使用,单纯从语法开始学习语言的。我们究竟是如何知道或熟悉游戏规则的问题,维特根斯坦认为:“仅仅一个人只单独一次遵守规则是不可能的。同样,仅仅一个报道只单独一次被报道,仅仅一个命令只单独一次被下达,或被理解也是不可能的。——遵守规则,作报告,下命令,下棋都是习惯(习俗,制度)。”[2][P120]由此可见, 假如我们将维特根斯坦的前期哲学看做是与康德哲学类似的、通过先天的逻辑来说明经验的一种思路的话,可以说他的后期哲学又回到了休谟:语言游戏的规则是通过多次重复而为我们习惯性地掌握的。
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说具有以下特点:
1.语言游戏是语言“内部”的活动,与“外部”对象无关,它是“自主的”。维特根斯坦从前期的实在论转向了后期的约定论,主张命题或语句的意义既不是来源于外部对象,也不是来源于真值函项关系,而是来源于它们的使用条件。
2.语言游戏是一种生活形式,或生活形式的一部分。因此,日常生活是语言的“老家”。“想像一种语言就意味着想像一种生活形式”[ 2][P12]; “语言游戏这个词应该显示语言的具体使用是一种生活活动或生活形式的一部分”[2][P17]。于是,语言不再是与经验世界相对应的逻辑系统,语言与经验属于同一个日常生活的世界。
3.语言游戏是多种多样的,同一个语词可以出现在不同的语言游戏中,因而在不同的语境中可以具有不同的含义。不同的语言游戏并没有共同的本质,它们之间只是“家族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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