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歌颂，他的名字。

“这是哪位战士的大衣？”热情好客的主人在散场处举起一件军大衣询问，他已经准备好了对那位好小伙热情洋溢的赞美词。

我谢绝了几个男孩送我回家的邀请，站起身举手示意，“如果它的衣领上秀用银线绣着双A的话，那应该是我的。”

未离场的众人瞠目结舌看着我，我盘在后脑的发辫，我曳地的缎面长裙，我与其他女孩无疑的光洁面孔。

一阵寂静后，主人再一次确认，“哦，我想这是你的兄长或者父亲的吗？”

“不，这是我的，不过他们也都是军人。”林德的教养使我优雅得体地微笑行礼，放下裙摆后，我又行了个军礼。当手滑落肩际，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什么。

我披上大衣在稀稀落落后变得整齐响亮的掌声中走了出去。

战争结束了，报纸上称我们是战胜国，兴高采烈。街道上放起烟花礼炮庆祝，满地灰烬纸屑像战后疮痍，喜悦悲凉的狼藉。

我回到母亲身边，准备在战后恢复工作完善时入读国立大学的数学系，埃里克读过的专业和学校。曾经参战的特殊使政府的人为我安排好了所有道路。

“年轻的将军小希金斯得到了高度赞誉，由于他精准正确的指挥，我国才能早日从战火中解放出来，大大降低了伤亡。

他和他的名字一样，给人带来希望与胜利。

情报部更是受到了国家的‍‌‎‍大‎‎‍力‎‍‍嘉奖，特别是一位未成年便参战的年轻女性，她与年龄不成正比的能力让人惊叹，当然，我们希望胜利的信息能为牺牲的战士带去安宁和慰藉。”

什么是胜利？活下来的人们欢快歌唱跳舞，在庆祝的舞会上与陌生人拥吻，而战败了的国度一定是愁云惨淡吗？战胜国和战败国不都有死去的过往和不可知的未来吗？

“有一天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很多故事是这样开场。

“但现在平静的生活要回来了”，可是有什么已经回不来了，仿佛我们被称为战胜国，就可以认为我们的亲人的逝去是值得的，那如果我们战败了，还要如何安慰？这种赞美能减少心里哪怕一点痛楚吗？

我不曾真切感到我是个军人，我甚至不记得我的军衔，我该怎样卑劣地承认我对这个生养我的国度冷漠，不是我的心变硬了，变钝了，变麻木了，无所谓了，何时何地。

父亲死了，我没有哭泣，我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等待我的哥哥回来，埃里克死了，我没有哭泣，我扑倒在地，任尘土掩埋我的呼吸再梦醒般挣扎。我的眼里没有泉流，只有我的身体，我不再干净的双手，为我的忏悔流着血泪。

常常忘记意义，一切的意义，包括意义的意义，不明白什么是我对这个国家应负有的责任，不明白为何，不明白不明白算不算罪恶。

夜晚的大街突然响起了庄严的军乐，这沉痛意味着一位可敬的将士死去了，我忘记我是如何开始随着人群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夜空，战后它忽然高邈而遥远，正适合迎接我们目送的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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