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滩边的天灰蒙蒙的。
河边的路灯亮起,转瞬已近深夜。
九十月份的风,坚硬而凄凉,裹挟着凉意灌向大衣的领口中。这风呼啸而过,留下的似乎皆是过往。
常安摸着滩边冰冷的石头,任由喧嚣的声响划破天际,打破原本应有的寂静,却置之不理。嘈杂如水,却在她这里绕过,如同四季嬗递,流光抛人,皆与她无碍。
“你回来了。”表姐常颐从人群的中央腾挪出,来到她身旁,与她一同漫步在宽阔的黄河河岸。
“嗯。”常安收回手,插在兜里,又直腰站起身。凉风霎时从宽大的深蓝色牛角扣大衣领口灌了进来,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暖意。
“没问题。”常颐爽快的答应了。她沉思片刻,转而道,“你以后还回来吗?”
“我不能确定…瑞典那边委实是太冷了点,生活节奏也太慢,不太适合居住。”常安用脚踢开一块石子,石头落入河里,水花迸溅如龙戏的夜珠。她似是要通过这样将横档在心中路上的犹疑清扫开来,又将郁闷的火花浇灭。不过她显然是误会了常颐要说的意思,“我真的不想再在北欧待下去了,一到了冬天让人受不了。我也在想要不要搬回来住。”
“你想好了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你搬回来要定居在哪里呢?”常颐并没有纠正她的思路,出于私心,她故意顺着常安的话往下说。
“总之不会回太原。”常安展颜,语气很活泼,却显得坚定真诚,“这灰蒙蒙,伤感得像苏联文学一样的地方,我不想回来了。”
“也好,人毕竟要往前走的。”常颐回答一贯的有哲理而诗意,但她们都明白这句话在此时并没什么含义。
二人一时无言,但千万的思绪却随着寂静缱绻在她们之间那由生命与情谊筑成的长长的桥中。她们都很深切的理解得到彼此的苦楚与无奈。因为也只有她们,她们历经过的事,才能让她们在长久的痛过之后,清明的懂。她们的心无时无刻不在交流着。
“你懂的。”想起了许多,回顾惘然了许多,又怜悯了太多。一路走来从山麓到顶峰,山涧到瀑布,晨起到薄暮,纵然是却顾来时径,苍苍横翠微,可背后无尽的辛酸苦辣与途中那看不透的悲欢离合、悲苦苍生又有几人知晓?常安眸中水光氤氲,千万的话凝在唇边,终化作一句轻飘飘。她仰起头,眸光与灯光交织,模糊了一片。
常颐心中五味杂陈,竟一时语塞,只抬起手,轻拍了拍常安的肩膀。半晌道:“有空去看看阿平吧,他很想你。”
常安笑:“那是肯定要去的,也不知道他书念的怎么样了?”
二人沉寂了稍许,又不得不回到了那个不愿面对的话题。
“外婆……她走的时候怎么样?”
“外婆走的时候很安详,是半夜睡梦中……头天晚上煮了一壶咖啡,自己换了布拉吉,还擦了雪花膏。前一天还很清醒,和隔壁院的老太太拿着地图说自己小外孙女在斯堪的纳维亚。”常颐泪光盈盈。
常安本还淡定,但听到外婆拿着地图说自己在斯堪的纳维亚时忽然所有的伪装便溃不成军,泪如雨下。
常颐没有开口,她知道,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其余人再亲密再知心,却也无能为力。等光来不如追光去,唯有自己苦苦挣扎,才能从泥潭中逃脱。
常安驻足,面向微波荡漾的黄河,冷风像一位要教会自己孩子独立的母亲,略带凉薄而温和轻柔的拂过面颊。隔岸灯塔与路灯光芒晕黄,折射出泪珠钻石般晶莹澄澈的光,昭告着别样的悲伤,明明是无法的循环却依旧觉得无能为力,拼尽了力也拉不住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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