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你是世界的开始

明朗的阳光像一个鱼网罩住了整个庭院，盛开的凌霄花交织成一片，垂挂在廊沿下，一只流浪猫跃上台阶，盯着挂篮里晾晒的鱼干，发出喵呜的叫声，惊飞了正在水缸边戏水的麻雀，刚糊了新纸的门窗，平整洁白，趁着天气好，将门窗大开，大自然的样貌和味道冲了进来，将屋子里的两个人包围其中。

顾宜年盘腿坐在塌塌米上，身下垫着一些报纸，肩上披着白毛巾，程楠跪在他身后，左手一把梳子，右手一把电动剃刀。

程楠打开手机里保存的视频，照猫画虎认认真真地给顾宜年理发。他好怕自己一失手让顾宜年出不了门，左手抖抖嗦嗦地用梳子比好长度，理着到最后总是斜的，层次太过突兀，效果相当随心所欲。

“哥，你的头发像鬃毛，太硬了，理失败了可不能怪我。”

“臭小子，理坏了把你屁股打烂。”程楠一听这话，条件反射般地扭了扭身子，轻微地作出躲闪的姿势，撅嘴表示不服，习惯地哼了一声。

“别哼哼，哼也没用。”顾宜年忍不住想笑，反手搂住程楠的大腿，让孩子贴自己近一些，程楠腆着小肚子，腰身向后弯成一个弧度，更增加了理发的难度，毫无技术可谈的他全凭感觉，电动剃刀流畅地在顾宜年头顶来来回回，碎发扑簌簌地落地，像冬天里的一场初雪，他深深地呼吸，汲取这里一切的美好和能量，此刻，他的心如此满足，幸福终于被定义，那就是你在我身边，直到永远。

“大功告成！”程楠关掉剃刀，心虚地长出一口气，“哇哦，哥，你太帅了。”

程楠抱住一时反应不过来的顾宜年吧唧一口亲在嘴上，连蹦带跳地躲过地上的碎发，转屁股就跑，“我给你找个镜子去。”

“这么快就理好了？”顾宜年扯掉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发茬，伸手一摸，心里凉了半截，手感明显不妙，让他想起了“犬牙交错”四个字。一照镜子果然，顾宜年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剃成板寸得了。

“宝儿宝儿，”他连喊几声，也不见程楠的影子，猜到可能是“畏罪潜逃”了，还是先打电话拜托一下邻居吧。

“喂——”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程楠嘹亮的应答。

“臭宝，你怎么跑赵奶奶那儿去了？”顾宜年出乎意料地问。

“搬救兵呀，不然要屁股开花了。”程楠刚说完，电话就被赵奶奶接了过去。

“小年呀，我都知道了，一会过去奶奶给你收拾收拾头发，保证理好。”

“您的手艺那没得说，我本来想晚点再麻烦您的，打扰您午休真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爷爷他习惯午睡，我睡不睡都行。倒是小楠急急忙忙跑过来，开口就嚷嚷叫我救救他，我还当出了什么事，给我瞎担心了一回。”

“哎呀，奶奶你怎么打我小报告，焦糖布丁不给您吃了。”

“错了错了，奶奶说顺嘴了，小年啊，你当没听见哈！”

“奶奶怪不得您的牙都掉光了，就怪您爱胡说八道！哼！”

“好好好不说了，呵呵呵。”

顾宜年隔空听着一个小小孩和一个老小孩打嘴仗，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甜蜜，眼下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付出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当初为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拼尽全力，今天看来尽是上苍的始终眷顾，人生万物，唯因果不变，回首前尘，似一场空梦，而当下的笑声却如脚下的泥土一样真实，触手可及。

他挂了电话，迈出庭院，抬头望天，微风将浮云扯成絮状，在空中悠然飘动，不停变幻形状和位置，被太阳渡上一圈光边，耀眼充满希望，他站在灿烂和煦的阳光下，伸胳膊蹬腿，将自己的四肢拉伸到极限，胸中鼓足一口气，呼地一声吐出，脸上露出了张扬的笑容。

远处山峦起伏，漫山覆盖的植物，由红黄绿三种颜色交杂而成，在漫无边际的蓝天和白云下，像一个轮廓圆润的毛绒玩具，只露出半个憨憨脑袋，是看一眼便会被治愈的存在，这才是大自然的馈赠，包容万物的胸怀和安静怡人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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