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无故说什么气话?”胡冰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就是了。”
张焱心道:怎么说?逼着你辞职吗?他觉得自己也是半斤八两,金国维看重他,张焱没法迎着那样期望的目光拒绝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家的好意,更别说离职这种事。传统手艺人大概没有离职一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和胡冰将来恐怕会越走越远。
张焱只是不明白,他们之前即使分别再久也不会像这样不安心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我心情不好,胡说的”,张焱道。
下雨天确实很影响心情,胡冰却知道不止如此,他们租的房子都多久没同时出现过两个人的身影了?即使见面也都是深更半夜张焱睡着的时候。这么算来张焱几乎是24小时见不到他的。
胡冰心里能够体会张焱的心情,但是高强度的工作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他实在挤不出温情给他。他也明白,张焱就是因为理解这一点才不对他抱怨。真是两相为难。
胡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把他轻轻拉在怀里。路过的汽车掀起两米高的水花,互相给对方“洗澡”,雨水划过车窗,模糊了一片。
张焱靠在他肩上没多久气也消了,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生气的。”
胡冰说:“我知道,气就气吧,比憋坏了好,实在不行打我一顿也行。”
如果不是事业正好在上升期,胡冰可能直接就离职了,到时候找家小报社,每天四处逛逛搜搜新闻排排版,忙里偷闲还能去旅个游。但是他才干了一年,一年根本不能称之为工作经验,跳槽根本没有什么优势。
胡冰揉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再给我一年时间,到时候我找工作还好找,门槛也能更高点。到时候我就找家一般的报社,工资过得去就行。到时候就跟你一起朝九晚五。”
张焱被他勾勒出的美好生活安抚了下去,点点头,靠在他肩头捏手指玩儿。
这边的气氛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胡冰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打破了气氛。
打电话来的是胡冰临走之前安排顶岗的小记者——
“冰哥,我们今天采访的一个工程师说是你的发小,他叫车翔……”
小记者没等话说完,电话就被人抢去了:“冰子!老子腿断了,你不来看看?”
胡冰:“……”
世间无巧不成书,于是胡冰咨询了张焱的意见,汽车转弯开往了事发地。司机正合心,他来回跑了一趟,一滴油都没浪费。
胡冰和车翔继毕业以后的第一次会面,双方都被对方感人的形象吓了一大跳。一个吊着腿躺在床上笑的砸床,一个站在门口笑的直不起腰,第一句话都是:“我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车翔作为一名天天戴着安全帽泡在野地里住着绿布棚的铁路工,形象比天天跑现场忙得没时间吃饭睡觉的胡冰好不到哪儿去。
车翔看着张焱:“他都长成这样儿了你还跟着他?”
张焱笑说:“就快甩了。”
胡冰回头掐了一把他的腰。
二人坐在椅子上,胡冰问:“腿怎么回事?”
车翔说:“抢修的时候没注意,让钢板砸了一下。”
三个人续了一会旧,趁张焱出去打电话的间隙,车翔悄声问胡冰:“你真打算一直跟他过下去?”
胡冰皱眉叹息一口:“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是想跟他过下去”。
他想到张焱对自己妈妈做的一切,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包容和忍耐,恐怕自己这辈子都遇不上第二个这样的人了。最主要的事,他们在一起四年,两个人知根知底早就密不可分。
这四年里,胡冰被他绑的严严实实,不管男的女的,没多看过别人一眼,总觉得谁也不如他。
可是车翔的意思他明白,他们时间不多了,已经迈入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而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应对家里人——每天的工作都快累死了,哪有时间费那么的心力功夫应对家人。
亲情、爱情、事业,这三样东西细究起来真能把他折磨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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