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第十回 莲落尽）

只是说服枇杷与自己一同离开，莫云逸颇费了一番口舌。他将手头事务处理完，就每天赖在酒肆里。打也打不走，骂他还笑嘻嘻，真真是教人没了脾气。俗话说，好女怕缠郎。这样约摸过去了一旬之后，枇杷终于点头同意，莫云逸心情大好。

他带着枇杷回到京城后，先将人偷偷安顿在自己的别院里，这处别院是他早前就私下里置办好的，连父母兄长都不知晓。

一路上莫云逸就计划好了一切。他打算带着枇杷假死逃遁。方法虽然老套却架不住好用，而且一旦成功，便可彻底摆脱一切束缚，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换一种身份重活一世，未尝不可。就这样，他与枇杷约定好了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后，莫云逸就先回去复命了。

他自认为一切策划的天衣无缝，然而其实早在月前，他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被护卫报回了京城。

莫父气的猛拍桌案，还怒砸了两只茶盏。

“我还当他这些年多少会有些长进，没成想还是这般浑不吝！”

“这，这怎么又遇上了，真真是冤孽啊。许是真的被琐事绊住也犹未可知，老爷，您也知道，他素来不敢忤逆您。”

“他不敢忤逆？我看他敢得很哪。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这是乐不思蜀呢，眼里可还有妻儿老小。也罢，如此便不要再回来了，我只当从来就没他这个儿子！”

莫云逸回到家中后，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金银细软，其他什么也未曾动过，只当一切如常。

那封和离书是早就已经写好了的，他翻出来放在显眼的位置，也算是有个交代，日后她去留自便。

一想到父母年事已高，他却不能在身边尽孝，莫云逸又不免犹疑起来。若得知幺儿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得有多痛哪。可是对于枇杷，他同样割舍不了。

或许他可以派个人，悄悄留下口信。他也只是想让父母知悉他的决心，或许他们可以先在外面待上一阵子，他再带着枇杷回来探望父母。说不定到那时枇杷已为他生下一儿半女，父亲母亲或可看在孩儿的面上放下成见，接受枇杷，也并非不可能。莫云逸思前想后，竟是一夜未眠。

今日便是与枇杷约定好汇合的时间。只待三更天一到，子时一过， 莫云逸紧张的在房中来回踱步，却在二更时分便自侍从手中收到一封书信。

她走了，从此江湖市井永不相见。

莫云逸颓然跌坐在地。很久很久，久到直到天光大亮，房中都没再发出任何声响，躲在暗处的护卫不放心，偷偷去瞧过好几眼。 ​​​

清晨的渡口已经开始有人在叫卖早市，渡口上赶集者亦是络绎不绝。

“姑娘，走吧。”

小柳担忧地瞧着枇杷灰白的脸色和被清晨露水沾湿的发髻。

她自幼家贫，被嗜赌如命的爹以二两银钱就贱卖给了牙婆。来了月娇楼，人人都可以欺她，妓子的生活也苦，有些人私下里专欺她这种粗使小丫头泄愤，每天干不完的活，还要防着某些毛手毛脚的客人。只有枇杷真心待她，还向妈妈讨要来了身边伺候，她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了一点。后来枇杷又求了莫云逸替自己也一并赎了身。

小柳也是真心感激的。只是对于唯一知晓二人始末的她来说，仍是不看好。没来，或许也是好事。只是看着姑娘这样伤心难过她也同样心疼。

“莫郎，我不欠你什么了。”

小柳见枇杷嘴唇翕动，她努力凑近过去却也只勉强听清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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