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
回到白虹观，几人来到医司；修士们余原治疗，而江棠则负责照看白孤露。
昔日那透着神性漠然的眸子此时失去了所有光芒，似蒙上了一层薄雾。
茫然地看向前方，白孤露眼前一片黑暗，正同他那不知去向的未来。
品着对方的脉搏，江棠开口道：“你最好闭上眼睛。”
这并非提醒，按白孤露这个情况，只要时不时眨眼，基本对眼睛是没有危害的；只是她不愿看到昔日老友的落魄模样。
许久，江棠松开手，下了定论：“你强行运功，上了腑脏，毒攻双目，令你暂时目不能视；至于以后如何，我也说不准。”
布帘后，照料余原的修士时不时朝这边望一眼，侧着耳朵偷听。
见修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江棠不禁怒从心起，一把掀开布帘，怒视着几人。
自知理亏，修士们赶忙低头假装忙碌，暗中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随意不知从什么上面扯下来大半张白纸，江棠以指做笔，沾墨写下几副药方。
指着药方，她叫来一位老修士：“按照上面写的，先抓五副。”
哆哆嗦嗦地接过药方，老修士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心中直犯愁。
才不管对方如何，江棠拉起白孤露向白虹殿走去：“你徒弟的事就交给我吧；还有你，也得交给我。”
余原再次醒来时，已来到次日上午，日上三竿之时。
刚一醒来，他就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李一：“师弟，你变成马喽了；来，吃香蕉……”
啊不，这次是江棠，还是阴着脸的版本。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江棠说完给了其一巴掌，“你们师徒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缓缓抬手抚上被打的部位，火辣辣的痛感从伤处传来。
“我，没死？”余原声音颤抖，喃喃道。
“你死什么死啊！你师尊为了救你眼都瞎了！你知不知道……”
耳中似乎落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少年不敢相信，又确认了一遍：“你说，我师尊，为了救我，怎么样了？”
“瞎了，不过只要……”
瞎了？余原愣在原地。
几秒之后，他反应过来，猛地推开江棠，朝白虹殿方向飞奔而去。
不顾一切，余原撞开殿门，一眼就看到了在榻上紧闭双眼的白孤露。
脚下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少年近乎连滚带爬来到榻前。
双手颤抖地僵在空中，他想去触碰对方的双目，去检验那半句话的真实性；却不敢。
下意识地睁开双眼，白孤露看到一片黑暗后自嘲地勾起一抹轻笑。
看着那蒙雾的双眸，余原一下怔住。
“谁？”白孤露问。
没有回答，少年红了眼眶，呆愣地看着那双仙眸。
没有昔日的温柔与宠溺，也没有初见时的漠然，那双茫然的眼睛似乎在审判自己。
终是没勇气再看下去，余原从自己的袖袍上撕下布条，亲手蒙上了白孤露的双眼。
在系上布条时，他的手抖了下，险些让布条滑落。
心烦意乱，少年快速打了个绳结。
时常自嘲自己笨手笨脚，可这次绳结却打得又快又好，不松不紧；这倒他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多谢。”白孤露道谢道，嘴角勾起略带苦涩的笑。
余原不敢再站在白虹殿内，他转身离开白虹殿；至始至终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但白孤露已心知肚明。
这么笨手笨脚的弟子，除了自己的得意门生还有谁呢？
可惜，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出了白虹殿，少年不自觉地咬紧牙关，拳头缓缓攥紧，快步朝山下跑去。
意识到不对，江棠匆匆关了殿门，追了上去。
三两步腾跃至前，她拦住余原：“你要去哪？”
“用不着你管！”少年说着用力将其推开，接着朝山下走去。
又来到其身前，江棠再次拦住对方。
“我说不用你……”
不等对方说完，江棠抓起其一只手臂，狠狠摔在地面。
发出一声痛呼，余原捂着摔疼的位置刚想站起就被拎着领子拖至墙根。
咬牙切齿，江棠恶狠狠道：“你个傻逼，你师尊打不过的你能打过？白孤露现在这副模样，你要出事了谁救你？！怎么，你死了让他好哭是吗？！”
猛地拍开对方手，少年红着眼怒吼：“那你说怎么办？！我就这么干看这吗？！”
“你傻吗？！你现在不比那老东西强不代表一辈子不比他强啊！”
我现在就想复仇……余原想着闭了嘴，看向一旁。
见对方也不是爱撞南墙的那种，江棠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厚积薄发，卧薪尝胆。”
这句话后，周围陷入沉默。
良久，少年开口道：“那我现在，去修炼？”
“你还有事情没解决。”
听此，余原心想：事情？哦，对！经脉还没疏通。
江棠似乎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经脉趁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就找人帮你解决了。”
“既然不是经脉，那难道是……魔族？”少年道。
“此处可是仙界，魔族不会光明正大地闯进来，而且按照那家伙的性子，必须亲手捉住你才算雪耻；在次之前，他可得好好筹备筹备。”
那是？少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不确定地开口：“……黑影？”
打了个响指，江棠道：“对喽，它现在和暗云峰峰主勾搭在一起随时会找你麻烦；现在你也没有师尊庇佑，必须先解决它。”
“可它好像和暗云峰峰主勾搭到一起了，以我现在的实力……能行吗？”
搂过对方的肩，江棠像好哥们一样拍了拍对方的背：“这不有我在吗？而且这次的主要目标也不是消灭。”
“那是什么？”
“招降。”
几日后某夜，暗云峰山脚，余原掌心飘着一团焰火，在树林中来回踱步。
她说的这法子真的行吗？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少年想着，看了看手中的离魂符。
并非他在藏宝阁寻到的那张，而是江棠给他的。
看着符纸，余原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天的情景。
书案边，修士绘声绘色地模拟着相遇的场景：“到时候，你‘啪’地一下把符纸扔到它身上；我趁机窜出，拿个捉魂瓶一下就把它吸……”
心不在焉地听着对方讲述了好几遍的作战计划，少年的眼神不自觉地往床榻上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