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九死一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可恶！为什么打不通！”
秦羽贤狠狠地把手机扔在地上，手机的屏幕上瞬间出现了几道裂痕。
管家小心地捡起手机，双手递给秦羽贤，仔细一看的话，会发现他的手臂在颤抖：“少爷……您息怒，这是您摔的第三个手机了......如果您联系不上人，我们可以帮您一起找。”
秦羽贤哪有心思听这些，他瞪着血红的双眼：“滚！”
“好。”管家带着手机卑微地退出房间。
听见门关上了的声音后，秦羽贤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打电话给妘雨姈。
“你怎么又来了？”对面的妘雨姈慵懒地问，“联系上了吗？”
“没有啊。无论是打给她还是她父母都是无人接听。”
“那奇怪了，她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妘雨姈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眼前的酒杯，玻璃与指尖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可能吧？这也太诡异了。”
“小姈……”秦羽贤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妘雨姈拿起一支被闲置很久的笔装样子，“在写作业啊。”
“好难得啊，你竟然在自己写作业。”秦羽贤挖苦道。
“没办法啊。”妘雨姈在草稿纸上随意地划了几下，才发现笔没墨，就用笔在空中随意地划线，“小雪去医院了，没有人给我抄作业，搜题软件又不靠谱。”
“晴雪？她怎么了吗？”
“配药。”
“这样啊......”
“怎么？班长才消失一个星期，你就开始关心别的女人了？”妘雨姈轻笑一声，“那她回来不得弄死你。”
“她会回来吗？”
“肯定会的。它总不可能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吧？”
“小姈……
“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吗？”
“出来走走？”
“可以啊。”妘雨姈拿起了风衣披在肩上，“不过我们去哪？”
“清水巷。”
“清水巷？”妘雨姈抬起头，仔细思考这是什么地方，“我记得那里没什么东西吧？除了一个小酒馆......啊？你不会要去喝酒吧！你还是未成年，不可以喝的啊。”
秦羽贤哈哈一笑：“你还有脸说我。”
妘雨姈自知理亏：“呵呵，那就不见不散了。”
这是与林陌岚失去联系的第八天。
这期间她没有上过学，没有发过消息，没接过同学们打来的电话，就连她的父母也毫无动静。
天气已经入冬。风有些冷，妘雨姈来到清水巷后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的人影站在那里。
尽管天很黑，但她还是认出了眼前的人:“小贤。”
秦羽贤听见妘雨姈的声音，转过身来，把手中的易拉罐藏在身后：“你来晚了。”
“可是你也没和我说几点见面啊？”妘雨姈走到秦羽贤身边，闻到他的身上有一股微重的酒气，抿了抿唇，“你在喝什么？”
秦羽贤选择装傻：“什么喝什么？”
“你不是拿着饮料吗？这是什么？”
“不就是可乐啊！”秦羽贤将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随手扔到一个角落。
妘雨姈叹了口气：“你说实话，是酒吗？”
秦羽贤舔了舔嘴唇，视线开始四处游荡。
“你怎么回事？不就是失联了吗？”妘雨姈看着秦羽贤颓废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哇啦哇啦地往心口上蹿，“为了一个女生，你这样做值吗？你现在15岁，当务之急不是找一个陪你白头偕老的人，而是好好学习，在中考中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进入好的学校！你难道这都不懂吗？”
“我明白你们现在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也明白你们不想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欢，我理解，我完全理解，但是……”妘雨姈说着说着感觉心口一疼，“但是我们生在这个时代，我们没办法放肆地去喜欢一个人，你明白吗？”
感情是一个人成长中最难以忽视的要素，但是，现在的教育体制却想压抑着一切。
他们没有错，只不过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爱上了渴望与他们厮守终生的人。
秦羽贤被妘雨姈骂得无言以对，他的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蹲下来，不知所措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膝。
“怎么了？”妘雨姈单膝跪在秦羽贤面前。
“我不知道，但这样很有安全感。”秦羽贤闷声答道。
妘雨姈柔声说道：“你在想她。”
“是的。”秦羽贤没有否认，“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里好像有些空虚。”
“那就努力学习吧。”
“为什么?”秦羽贤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妘雨姈。
“因为这样你就不会有闲情去想她了。你满脑子都是题目，哪有时间去想着恋爱呢？平时你再多和你的好兄弟多聊聊，你就可以渐渐适应没有她的日子了。”妘雨姈握住秦羽贤冰冷的手，“到中考以后，我们再一起去找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再找不到，我再陪着你。”
“一天找不到那就找一个月，一个月找不到那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十年，我会一直陪你到厌倦或是找到了她为止。”
“谢谢……”
“你想回……”
妘雨姈的话被秦羽贤的拥抱打断了，他突然就开始哭起来。
“怎么了？”妘雨姈轻轻拍了拍秦羽贤的背，“你年纪也不小了，也算是一个男子汉了，怎么就哭了呢?”
秦羽贤没有说话，他依然小声地哭着，只不过他把妘雨姈抱得更紧了。
哭吧，哭吧。
妘雨姈听着秦羽贤的啜泣声，嘴上柔声安慰，表情却有一种疏远感。
贤哥，你对班长的感情究竟是真心的爱恋，还是出于对保护的渴望、期待自己能找到一个可以陪自己承受负面情绪的人？
也许她不得而知，秦羽贤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他们还年轻，还不理解这份朦胧的感情。
但没关系，正是因为他们年轻，他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去学如何对待这份感情。
没事的。
哭完了就忘记了她。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这里的一切都很虚幻，让她感觉不到真实。
她像是站在一片蓝色之中：蓝色的海洋，蓝色的天空。
在远处站着一个人，她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两个人就这样都静静地站着。林陌岚尝试着朝那个人靠近。可过了好久，两人的距离并没有缩短。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忽然间，那个女孩回过头，冲她笑了笑——但转瞬即逝。没等林陌岚看清女孩子的面庞、她就消失了。
地上突然出现的大洞，将林陌岚吞噬，她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她睁开了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医院病房洁白的天花板。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林陌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转动着眼珠，以此来打量这个陌生的新环境。可她感觉自己右眼被东西包住，看不见东西，甚至连眨眼的感觉都没有。
她微微转动脖子，在她所能见到的范围内，她看见自己的身上缠满了绷带，而且还插着许多针管。
她又试着动了动身子，但微微地一个转身都让她可以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疼痛。
我经历了什么？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好像是在火场救人......然后就被困在里面了……这之后的事情她就全然不知了。
林陌岚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身子，才发觉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人。
我好孤独，我此刻好希望爸妈在身边。林陌岚艰难地移动着手臂，想摁响床头的那个呼叫按钮。
……
晴雪正站在收银台前付药费，只要做完这步，她就可以回家了。迎接她的是难得的周末，她要和妘雨姈一起好好度过。
付完钱，晴雪穿过医院的大厅，见到有一对中午夫妇正坐在长椅上相拥而泣。真可怜，估计他们的孩子的情况不太妙吧？
但这与我无关。她的脑中轻飘飘地闪过这一句话。
她感觉自己的外套猛被人拉住了，一回头，是刚刚那个在哭的一个妇女:“怎么了？”
女人拿出一张照片：“请问你是照片上这个人吗？我觉得你长得像。”
晴雪看着自己的照片，心猛地一沉，脑海中忽然蹦出女孩子在外被绑架的案子。她害怕地摇着头，努力甩开妇女的手：“不是我。”
那个女人对于这件事莫名地坚持：“你真的不是吗？你再仔细看看，你认不认识小岚？”
“啊？”晴雪停止了挣扎，奇怪地打量着女人，“你说什么？”
女人把照片拿得离晴雪更近了:“你是照片上的人吗？”
尽管有些莫名其妙，但晴雪还是选择了回答：“这.....是我。”
那个女人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我可算找到你了。”
“您是......”
“我是林陌岚的妈妈。”
“啊？刚刚是我冒昧了，失敬失敬。”晴雪向林母深鞠一躬，“我还以为是人贩子呢，不过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母突然大哭起来，把头埋进晴雪的怀里:“小岚她出事了……”
……
“这么晚了，小雪还没回来吗？”妘雨姈回到家，又看见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妘雨兮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零食。
“雪姐并没有回来哦。”
“怎么回事？她这个星期总是这样。”
“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怎么可能?她都有我了。”妘雨姈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从哪听来的这种东西？”
“我闺蜜。”
“唉。”妘雨姈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真早熟。”
“你也不一样吗？”
“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妘雨姈见晴雪又没回来，心情本来就不好，再被妹妹一说，心里憋了一天的火爆发出来：
“我一天到晚都在忙东忙西你也不会自己主动做一点家务。你每天吃的饭都是我烧的，你自己做过一顿饭吗？你做家务从来都是为了摆拍，应付一下学校作业。你说我早熟，你配吗？不过我早熟是事实，可我却很优秀啊，我能考年级前几，而你呢？你的早熟不过是了解一些超越你这个年龄段的知识，和你那些杂七杂八的朋友混罢了。你也不看看你，一年级成绩还行，现在都班级倒数了！你才五年级啊，照你 这个样子，你还上什么学，直接去工地好了！”
从小到大，妘雨兮第一次听见妘雨姈这么狠地骂自己。忍不住哭起来。
“哭什么哭！你配吗？”妘雨姈气愤地把手机扔到餐桌上，走进卧室，独自一个人去冷静。
……
“你在干什么？”
林陌岚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见一个模糊的金发的人影，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见到自己的女儿醒了。林母、林父一齐冲到女儿床前跪下:“我的小岚啊，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爸爸妈妈要心疼死了……”
林陌岚想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连最基础的“啊”都说不出来，晴雪轻轻将林母林父扶起:“叔叔阿姨，你们在这几天里一直等她醒来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而且班长刚醒，也需要安静的休养环境，这里就先暂时交给我吧。”
“好好。”林氏夫妇一边抹眼泪一边走出了病房。
“我都听说了哦，你干的那些蠢事。”晴雪把病房门关上，“你在想什么？想逞英雄吗？可是这件事的结果没有变哦。”
林陌岚瞪大了眼睛：那那个女人……
晴雪明白林陌岚内心的疑惑:“她逃出火场后疯了，跳楼死了。你现在全身大面积烧伤，声带，眼睛都已经受损了，这波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晴雪长叹一口气。
林陌岚眼神十分平静，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晴雪数落自己，她既不哭，也不闹，像是失去了以往的快乐。
晴雪看着林陌岚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一疼：“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碰巧你生日也快到了，就当作生日礼物给你吧。”晴雪从包里掏出一个打字机，“这个送给你。”
林陌岚幽怨地看了晴雪一眼:你觉得我现在能动吗?
晴雪把打字机放在林陌岚的手边:“这个比手机上的打字键更好用一些，按键更大，也更灵敏一些。上面还有凸起的字母符号，比较达合现在的你哦......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就用这个打出来吧。”
林陌岚用食指艰难地打出两个字:谢谢。
“朋友嘛，这算小意思。”晴雪抿嘴笑了。
林陌岚又打出一行字：我想离开这里。
“等你伤好了，自然可以离开了。”
林陌岚发现晴雪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又删掉字重新打了一遍：我想离开这座城市。
晴雪眼神中透露着震惊，但随即又变为了悲伤:“行吧，什么时候？”
“明天。”
“你疯了吗?你伤还没好！”
“我有办法，我会和爸妈说的。”
“那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就不阻拦了。”晴雪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你离开后，会忘记我吗？”
“不会。”林陌岚摇摇头，“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你.....以后会来找我们吗?”
“会。”
“那他呢?”
他.……林陌岚马上知道晴雪指的是秦羽贤。对于这个陪伴了她那么久的一个男孩子，她很不舍，她很希望他可以和自己一直一起走下去，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谁会一直执着于一个废人呢？
林陌岚缓慢地打出一行字：我不会忘了他，但我希望他可以忘了我，然后再重新开始。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两个女孩沉默了。
次日、病房里干干静静，已经没有人住着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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