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回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舍昼夜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昼夜更替,日月星辰,移星换月,终成始归。
正所谓,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还看今朝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千军万马相交错,付之东流深似海,舍身取义终成故,今始流年再难还。
创世之初到如今,神造人类以先,在此之前,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过去与历史。
这些流传千古的人与事,先是有人,才有年岁,时光对于人来说才是定数,对于神不过弹指一挥间,从来不值一提。
神起初创造这些的意图,只想着为了给这世间创造出生机,存在生机的地方才叫世界,相互依存,无法或缺。
于是这才拥有了后来的四域时代,当世罕有的四个拥有神奇能力的国土部族,相互并肩依存。
最初的时候,云苏国式微,月族依附,水月沧澜苟延残喘,唯有瑞典光鲜亮丽,令人心驰神往。
瑞典所处的国土是一座漂浮在高空中的孤岛,然而一个并非真正的天堂,自是需要耗材补给,才可延续下去。
就算是这样的情形下,月族带着独有的军火库投靠于瑞典,俯首称臣,唯命是从。
附庸于瑞典的月族,综合实力难以预估,只是在外看来,即便是身为族中的公主小月,再见到菲洛时也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想要保全家族共存的繁荣,比起所谓的子嗣延续,对于月族来说,更需要强有力的继承人,且是男子最好。
因为男子天生优越于女子的体力,事实而言想要获取更重要稳固的利益来说,男子自然是生下来就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而女子,自古在那些个丰功伟绩的伟人眼中,天性娇弱,多愁善感,难当重任,还得让家族父母费心费力,自小到大都得事无巨细的照应,才可能得个金枝玉叶的女儿来。
女子天生无野心,男子天生争强好胜,这便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起码在此之前,世人眼中皆默认于此,于是不知不觉间,潜移默化,不分青红皂白的宽待了不少浑水摸鱼的男子,成了刻入骨髓的规训。
可事实上,人只要想偷奸耍滑,好吃懒做,不论男女老少,皆可做恶人。
礼义廉耻,是非善恶,人之根本下分三六九等,其原因终究只是以高下立判而言,圣贤者们写书行卷,教诲众生,当然是以自身高深莫测的学识眼界来高人一等,鞭策良方,德高望重。
可光是知礼明仪远远不够,纸上谈兵终究会不会成了白日梦一场空,还得看是否有能人异士心悦诚服于他们当下,甘心乐意的对他们言听计从。
但人从来不是傀儡,要是过于急功近利,妄图篡改他人意愿,强求掌控,不问对错,固然会得个多行不义必自毙的下场。
人有七情六欲,自会有野心,如若被私欲左右心智无法自拔,那便和玩物丧志无异。
是如,成王败寇下,至今还能保全自身,活得稳当,家财万贯,成功全身而退的云苏国皇室。
当代国主段印染,当初得遇奇子鹤容世,见其身有大能,于是保下他留在宫中,收作子弟。
五年后,四域土地即将遭受洪灾洗刷之前,韬光养晦多年的鹤容世将真实身份趁着边境安定战事告捷回宫时,正式告知国主。
蛰伏五年之间,鹤容世到底是谁,目的究竟为了什么,实则对于段印染来说从始至终无伤大雅,不痛不痒。
身为不死之身,加之他生在和亲年间,四域太平后最强盛的时候,得益了不少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荣华富贵,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有着深宫之心智,城府之高深莫测,无人可比。
从前在他曾经少年时,足足洒脱做了十八年的太子,一直不肯继承唾手可得的王位,他的所得成就照旧无人能及。
当时整个云苏国国众即便目光短浅心浮气躁,因常年深受鬼灾折磨,将妖魔鬼怪视作必当除之,斩妖除魔的念想根深蒂固的盘旋于他们心中,成为必死的天敌,阴霾难以散去。
然而他们或许无从得知,段印染身为非人,是由狐狸身化形而来的,跟妖如出一辙,他的生母苒焉乃是涂山狐女,免不了亲生血脉会沾染一些血气。
那么到底什么才是妖呢?仙山的狐狸也是妖精,水月沧澜一族的族人又是宝石和精灵的化身,个个都是点石成金的精怪,无怪乎能和妖魔鬼怪相提并论。
即便如此,为了不危及云苏国惹得人心惶惶,段印染换作了两种身份,除了明面上能够出入九重天的太子神官,背地里还会分身乏术的去阻止管辖妖精们,管理它们的安置,尽量让它们不会为了一些生死存亡的吃饱饭的问题去折腾凡人,减少杀戮。
所以,其实身为妖道鬼医的无胤,段印染依旧在另一派眼中德高望重,深受敬仰,而这份功名因着世俗悠悠众口,始终搁着一条裂缝鸿沟。
任何人都无法忘却最痛苦的仇恨,无法愈合的伤疤,明晃晃的扎根深种,铭刻在心。
危及自身性命存亡面前,但凡存在着丝毫的心软与善良,都会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并且永远无法挽回。
兴许往事不可追,然国仇家恨,奇耻大辱难忘怀。
脆弱又伟大的会因此牺牲,人也不会除外,欠下来的恩情,终究会以偿还的债孽,成为后来的因果循环。
段印染经受过大风大浪,难以记恨雨师赋,归根结底是因为这是道琼斯的事。
道琼斯在他眼中,早在很久以前就成了个脆弱不堪,爱恨嗔痴的凡人,段印染身为神官,难以和她置身其中,感同身受。
寿数一望无际,怎会深爱蜉蝣。
要论凡人一生一世,须臾百年一载,有什么出类拔萃的点子能够铭记的,也就唯独带着那身皮囊下,所行所得的一生。
道琼斯于段印染而言无足轻重,不足为惧,正如云苏国避讳忌惮妖魔鬼怪一般,保全自身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去再揽一个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的无底洞来折腾,平白无故的多操心。
再加上,云苏国已由段氏接管称王,除非出现能够比肩一二的氏族,不出意外皇位继承人该是世袭。
段印染深受段尘一手栽培,父子同渠,难保会对瑞典有所搭理,只因为菲洛质疑留在瑞典,继续争夺权势,力争上游,试图做成瑞典的执法者。
然而她无法冲破养育之恩的束缚,违背不了内心一直效忠信仰着的国君,菲洛纵使是被誉为天生的指挥官,胸无大志,也难能成就一番大业。
在曾经随波逐流而去的往事当中,总有人一尘不染,总有人千疮百孔,总有人神形俱灭,就此消亡于世间。
而薪火相传,生生不息,奔流到海不复回。
“您为什么这么说?圣城的晚上会有什么蹊跷吗?”段久卿茫然,一手抱紧打包好的吃食,继续追问,要想到世风日下,比不了曾经亘古的云苏国,西部要有妖异成灾的地方,她不应该没听说过。
“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但是只要一入夜,城中就会陷入长久的黑暗,这时候很容易发生一些危险的事情,你无法完全察觉躲避,周围人也一样无法帮到你。”老板眨巴着眼睛,一顿话说完,胡茬下的唇角随着抿紧落下,神色无奈。
“好的,想来应该没有其他的事了吧?最近城中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和事吗?”段久卿又问,姿态仿佛变得探头探脑的追查,即便是闲聊凑巧,她也想着刚好搭话了解一番。
匣子里的线索她眼下没能来得及随身携带,恰好来探探深浅。
若不是之前乘船的时候遭遇过鬼市,段久卿也想不到西部的情形如此严峻,想来,眼下的中州是没事了,那么段印染当初给她这个匣子的目的,大抵眼下已然显而易见。
“当然没有了,除了一些奇怪的疾病,那些都是大祭司和先知们在管。”老板摇头,随口如此说,“放心好了小姐,一时半会不会影响到你和我们的安全。”
“好,非常感谢您肯和我说这么多话。”段久卿泯然一笑,鞠躬点头,“我会再来的,请多关照了。”
“慢走。”老板洋溢着笑容,挥手作别。
“晚上……”段久卿转身往前走,继续观摩着四周,嘴里喃喃自语。
“哇,这边的美式咖啡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前头传来愉快的赞叹声,寻声望去,排列的房屋当中出挑的窗门油光发亮,人来人往款款二而出,随着余光转眼一看,干净透亮的玻璃落地窗冰晶闪烁。
“看不出来,这里竟然还有一家咖啡店。”段久卿双眼一亮,纳罕着快步凑上前去,透明的玻璃墙一览无余下映射着她的身影面容,一举一动穿插其间,交错纵横。
“……”她屏住呼吸,脚步轻缓的贴着玻璃往里头凝视观望,随着步伐移动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叮铃……”从上头传来清脆悦耳的铃声传入耳中,段久卿似有所感的余光一瞥,当真挪出来了一道人影。
“您好啊,这位小姐,想要进来喝一杯咖啡吗?”等到来人靠近,和蔼的开口,段久卿才瞧清楚了是个身穿马甲搭配衬衫的男子。
他却是一头罕见的黑发,与其一同分叉整齐的胡须尾处卷起,油光发亮得一丝不苟,大抵中年不过尔尔。
“不用,我只是路过看看。”段久卿面带微笑,“想不到在西方,难得能够见到一家咖啡店,让我感觉不拘一格。”
“是吗?看上去这让您赶到很亲切。”男子津津乐道,“这是我在西方开的唯一一家咖啡店,我的母亲是这边的人,父亲远在东边。”
“看来您的选择别有深意。”段久卿不禁感叹,心中暗自想到过去的十四年当中,这片土地上发生过什么使得让平民百姓逼迫得亲人分离,懊恼着苦笑,“只可惜我现在手里有点笨重,一时半会不能进去看看了,改天吧。”
“小姐也是来自东方,打算住在城中的人吗?”男子瞬间目光灼灼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赞叹道,“银发血脉,您的身份让人有些难猜。”
“不是,我只是过来游行的。”段久卿伴着一声轻笑,“今天刚到这里,出来买点食物顺便熟悉一下。”
“哦,好吧,想来您应该不太习惯喝咖啡。”男子眼珠子一溜,举一反三心知肚明后,沉下高兴的思绪,一板一眼的介绍道,“如果说您和您的朋友想一起出来散散心的话,晚上的咖啡店最为合适。”
“晚上?会有什么其他的惊喜吗?”段久卿愕然,面上好奇惊讶,实则心头不免想起来面包店老板的叮嘱,嘴上还是故作迎合。
“我们店里有一架钢琴。”男子转头朝透过玻璃往里看着示意,“这比干巴巴的音响发出来的曲子灵动多了。”
“配合着夜晚的星空,您的灵魂会得到最完美的释放。”男子的语调忽然起伏着像唱起了歌,手舞足蹈的摆起手臂形容,“总而言之,作为来自相同地方的朋友,这是我最好的建议。”
“非常感谢您,我一定会过来光临的。”段久卿点头,“只是不知道您清不清楚,城中最近的情况。”
“你想知道什么情况?”男子恢复姿态,面色正经。
“我想这应该属于医护安全,城中的人们都还好吗?您有没有见过奇怪的人?或者他们身上发生的奇怪的事。”段久卿全盘托出,旁敲侧击着一贯的问题。
到现在为止,她见到的城中人起码都是正常的,如果说有附身或是鬼气,除非她现下恢复的法力修为是自己的大梦一场空。
何况居安思危,面包店老板提醒的夜晚是危险的,这和她知晓的最基本的阴阳伦理吻合得上,所以值得相信其中缘由。
然而咖啡店的梳着头搭理的干净利落的中年老板,完全在唱反调。
“耶路撒冷是西方最安全的地方,小姐。”终于,他沉寂了一会,开口继续用圆润的腔调给出答复,“至于你说的医护安全,城中的大祭司们做的密不透风,离我们远远的,根本不用担心。”
“好的,还是感谢您回答我的问题。”段久卿笑然而过,“只是我想给您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他如是问。
“我记得咖啡和东方的茶叶一样,是通过热水冲泡沸腾饮用的茶点。”段久卿有条不紊的,转头瞥过一眼玻璃窗,“最是提神醒脑,有损身体消耗。”
“既然您这边拥有着最好的风景,理应在白天大把时间里才能薄利多销。”她紧接着一针见血,回头瞥起嘴角,“反正,晚上还是太过冷清,不适合出来游玩,开门做生意的,就要顺遂人意不是吗?”
“……您说的对。”男子皱眉听完她说的一席话,赔笑的脸色扭曲得有些难看,即刻又开口,“不过我这里也可以让您亲自弹钢琴的机会。”
“需要钱吗?”段久卿近乎是开口直言。
“当然不用,我这里是咖啡店,小姐。”男子啼笑皆非,“当然,我要是猜的没错,您会弹钢琴吧?”
你来我往的阴阳怪气,段久卿早已见怪不怪,原来喜欢大晚上开着店,喜好招待不人不鬼的年轻人,顶多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徒而已。
以及还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混子一个。
“我不会,但我母亲是西方人,她自小在西方读书学习,略懂一二,我很怀念母亲说的这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段久卿倒也爽快,姑且坦白的一清二楚,“我的面包快凉了,您请自便,我先回去了。”
“好吧,小姐,期待您真正的光临。”他无奈的点头,像是告别又是妥协。
段久卿转身走去了马路的另一边,原路返回,街上照旧着擦肩而过的行人不多不少。
很显然她感受得到,咖啡店的老板像是头一回遭到了反驳,像是一直以来的井底之蛙自立为王习以为常的水井里待久了,被阳光普照的刺目感。
如果她要是再多说一会,恐怕先挂不住脸的就是看着体面的咖啡店老板了。
如果说人生在世有什么不诚心如意的,那便是人生来平庸无能为力的痛苦。
神造下的人类本来与其他动物没有任何区别,他们起初所犯下的是明知故犯忤逆真理,违逆太平的罪责。
要说反抗起义和奸邪谋逆的差距在哪?最源头还是躲不过对错之分,倘若心存大爱,上善若水,自然做的每一步每一件事都是问心无愧,无需他人指指点点。
而谋逆之人故作聪明,一心一意想要的终究是想着博取他人的认同与支持,凡事一旦强求,便会如同掌心流沙,越是紧抓不放,才是步步紧逼,自作自受。
人之贪欲难以自控,因此罪孽横生,杀伐千万,数不胜数。
十四年间,世人只知东瀛攻打中州,殊不知除此以外,在寻常人看不见的山野角落,杂草丛生出不为人知的诡谲轶事。
只不过大战当前,无人发觉的了或是当回事,不比从前云苏国时代里来的宽松,什么奇人异事江湖道士纵横交错,来往自由。
一旦打仗,万事皆消,从天而降的导弹轰炸得夷为平地,不管是认命还是粮食,亦或是仓库家业,一旦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于是乎,不只是重惊鸿,她不过是其中闹腾得最厉害的一个,不惜想着浑水摸鱼,耍尽伎俩与手段,趁着段久卿对她毫不设防顺走了一些财宝。
她身后数不尽的冤大头怨气冲天,不管是人是妖,想来还会更有甚者,犯下过难以料想的过错。
“呼——”一阵风袭来,天不见光,骤然覆灭,愈来愈暗。
“晚上了……”段久卿低声呢喃着想起面包店老板的嘱托,浑身一颤,“为什么最近的天气还是这么冷……”
“呼——”耳边传来四周的风声,她加快脚步前进,不经意的扫视四周,一片或深或浅的黑层次交叠,勉强看得清物件。
段久卿现在身上只穿着一身轻薄的连衣裙,难抵寒风,何况她前不久刚生产,期间发生了不少动荡,因此折腾得身心疲惫。
她不是和父亲段印染如出一辙的不死不灭之身,因此父母倍感关切,自小到大宠爱有加,直到因为鹤容世,她才有脱身雀巢的机会,见到了一大群同他父亲一致的神官组织——九重天。
这才感受到真正的指责与挤兑,未曾有一人能够谦让于她是个深陷苦难,痛失双亲的孤女,甚至就算身为他们最敬仰爱戴的同僚之女,照样难辞其咎。
九重天是个从始至终,存在许久的天外仙境,古往今来能够跻身其中的,个个都是急功近利的狠角色,自然而然的蔑视群雄,趋炎附势。
要是能够推翻他们的这个人不是鹤容世,兴许一切都不曾更改,九重天也继续持之以恒的保持着千年如一日的运行。
神官照拂苍生,受人供奉,相互依存,就如同一国成立,百姓与皇室之主相互井然有序的依存,一个侍奉,一个哺育。
天降甘露,万物复苏,万物相生相克,天道制衡,能掌握其中奥秘游刃有余者,自为王道。
“嗡……”一阵细微的轰鸣传出,石英端着盘中摊平的晶石,甩干了水垫着布摆开。
浴室已经收拾完恢复了自由进出,他端着物件出来,暂置放在茶几上,正想着走过去开窗。
“别去。”悠然传出空灵虚弱的女声,“外面现在很冷。”
“很冷?……”石英一愣,寻思着不解其意,解释又脱口而出,“您放心,现在寄宿在晶石当中,里面含有的能量会维持着您,比起普通的人身肉体来说,您是风雨不侵的。”
“我当然最清楚不过。”道琼斯否决,接着心头又起急切的思绪使得她鬼使神差道,“我是说,久卿她现在在哪?”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阴阳相隔千里路,冥冥之中自有意,至亲至疏人世间,遥相呼应自相连。
悲欢离合自圆缺,生命常转不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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