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值得

“嬷嬷，我知道了。”

我不与嬷嬷多做争辩，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将门合上，我从一排排高大的红木书架前走过，直到看见尽头，一张靠窗的书案前，淑妃娘娘白衣素钗，坐在那里看书。

“见过娘娘。”我放缓脚步走过去，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忍不住轻了再轻。

这是我第六次见到李承泽的母亲。

每年的腊月初八，淑妃娘娘的生辰，李承泽会带我进宫，陪伴淑妃一整日。

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上我，但领导发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每一次见到淑妃娘娘的时候，她都是像这样坐在书案前安静地翻书，好像她的人生里只有书。

淑妃娘娘很随和，也没有什么架子。她和李承泽讲话的时候，会让我在旁边坐。

见我偷偷打量她面前的书，也会给我讲一讲她正在看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我单独来见她。

淑妃放下手里的书，朝我招手让我过去坐，“许久没见你了，像是瘦了。”

她温和而慈爱地打量着我，将桌上的糕点碟子朝我推了推。

“承泽说你爱吃，让人做了些，也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

我心中百般受宠若惊。

这是从前没有过的，淑妃娘娘看书时可从来不在桌上摆吃食。

“多谢娘娘挂怀，”我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胳膊上的肉，“娘娘近日身体可好？”

淑妃的身体还算可以，心中没有烦恼，病痛也少。

她点了点头， “尚可。”

“承泽那边如何了？”

我心中一惊，一时间不知她是在问什么。

李承泽没把这件事告诉淑妃，他说过的。

“那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淑妃见我不说话，淡淡地笑了一下。

“你从没有单独进宫来，早上她们说你要进宫来看我，我便知道承泽那边或许有事。”

“他还是这么做了。”

淑妃的语气听起来不悲不喜，没有什么情绪。

我拿不准她是否赞同李承泽这样做，只好试探地问：“娘娘如何想？”

李承泽要杀的人，毕竟是他的父亲，是娘娘的丈夫。

淑妃娘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同我讲起了别的。

“那年承泽刚出宫建府，不久，我听说他从青楼赎回一个姑娘。”

“过了半年，我发现他对你格外好。知道我派人调查你之后，他入宫来见我。”

我心中震惊，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事情，只好沉默，听娘娘继续说下去。

“他说他心悦你，”淑妃望着我笑，“阿靖，你是个好孩子，承泽能遇见你，是他的幸事。”

“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这些年，多亏了你在承泽身边扶持他。”

我不知道说点什么，我并不擅长和长辈交流，更别提这位长辈还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和我真情流露。

憋了许久，我也只憋出来一句：“他值得。”

淑妃一下子笑了，看向我的眼神温柔得像深蓝的湖水。

“傻孩子，你也值得。”

是啊，我也值得。

可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呢？为什么不早些把这些话跟李承泽说呢？

他要是听见了，得多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