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2·新婚夜
夜幕悄然降临,挂满了红绸的袁府也变得安静下来。
圆月皎洁,夜色深蓝。此时虽值晚夏,但虫蝉鸣叫的声音还很响亮,在人声消失的夜晚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下人们都被遣退了,萧琬一个人坐在屋里等待着。
穹顶上油池吊烛高悬,周围每隔三步就列有一盏等人高的十二岔连枝灯,将整个婚房照的如白昼般明亮。
袁慎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微微的酒气。
同僚还有同窗今日都铆足了劲儿灌他酒,但他记得萧琬的叮嘱,不要喝得太多。
所以大多数酒,他都只是浅尝辄止。这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他就连忙赶了回来。
“回来了?”萧琬坐在桌边,先一步回来的她已经卸下妆容和发髻,此刻披散着一头长发,周边的灯光交相辉映,照的她温婉动人。
见袁慎也一起过来坐下,她将桌上一方锦盒朝他推了推。
原本这事是要婢女来的,但萧琬说她想自己来,是以早早遣退了婢女们,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在。
袁慎拿起盒子里一把小巧的银剪刀,示意萧琬靠近他些。
萧琬挪动身下的凳子,靠得离袁慎很近,近得能听见袁慎的心跳声。
咔擦一声,垂在肩后的一缕青丝被剪断,紧接着那把小巧的剪刀被递到她手里。
袁慎笑着摘下头上的发冠,长发如瀑般垂落,萧琬执起剪刀,也剪下一缕他的头发。
两缕乌黑的发丝交缠在一起,被红色的棉绳缠绕,打结,最后安放进内衬红色软布的锦盒中。
铜制的小锁啪嗒一声合上。
是为解缨结发。
夜色越发寂静了,虫鸣都渐渐低了下去。
外室的铜漏流出缓缓的水滴声,轻轻的敲打在鎏有金银兽纹的水缸中,一滴一滴,仿佛打在萧琬的心尖。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垂着大红色锦帘的床榻,犹如被人捏着嗓子灌下一壶烈酒,没多久便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双目染上迷蒙的雾气,萧琬垂睫低声道:“夜深了,就寝吧。”
繁丽绵密的锦帘如水瀑般被从两边拉开,萧琬先一步坐上了红布铺就的床榻,笑着看向还愣在那里的袁慎。
袁慎看着萧琬坐在灯光映照中,笑颜灿烂,眉目如画,只是看一眼,便觉得气血翻涌。
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舍弃了,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的新婚妻子。
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气声,胸膛中有什么剧烈的跳动着,是以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袁慎从不知道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情爱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此时此刻,他看着爱人就坐在床榻便,眉目含情地看着他,袁慎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从前的每一天都冰冷孤独又绝望,但遇见萧琬之后的每一天,他的心口都是热的,而且越来越滚烫。
袁慎也走过去坐下,双手按在萧琬肩头,紧张得手心冒汗,想做点什么却又不敢用力。
萧琬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抬手握住他按在她肩头的手,两人互相对视着,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柔软的情意。
他们相识,他们相知,他们成婚,他们将共度余生,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天旋地转之间,两人一前一后倒在温暖的床铺上,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爱人近在咫尺的心跳和呼吸。
夜深如渊,夜凉如水。
月上枝头,两只喜鹊未眠,月光投下的影子交叠在一处,久久未曾分开。
寂静无声中,唯有这一方天地弥漫着缱绻的暧昧气息,经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