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2·我有三问

“可阿姊...”少商忍不住担心，“你不是说自己不善吵架，袁慎那厮牙尖嘴利，你会吃亏的。”她已经领略过袁慎这张嘴有多得理不饶人，有多不讲理了。他总有一些歪理可以气得她七窍生烟。

“你呀，”点了点少商的额头，萧琬道：“我自有法子说得他羞愧难当。”

袁慎不是要和她讲论诗文吗？那她就去用圣人的道理，好好教育他一番，免得他读书读傻了。

“好啦，乖，你先去找萋萋阿姊她们，我去去就来。”

说完，萧琬松开妹妹的手，转身往她们刚刚遇见袁慎的地方走去。

她没有猜错，袁慎并没有离开，还站在他们适才说话的地方，轻摇手中羽扇，眼神落在远处的假山之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善见公子。”在离他几步之外的距离站定，萧琬轻声唤他回神。

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听见身后响动，回过头来，一见萧琬便笑起来，面露惊讶，“萧娘子，如何又折返回来？可是有话要说。”

她当然有话要说，而且有很多。

萧琬抬臂作揖，神色淡淡，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毫不客气地用质问的语气道：“公子刚刚，为何要提起家妹读书之事？”

“可有不对？”袁慎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从萧琬的语气和神情中直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严肃。

“家妹自幼远离父母身边，在家饱受大母与叔母磋磨，如今姑母归家，又对其严加管教，恨不得揠苗助长。”

越想越气，萧琬恨不得把这一家子坏女人统统胖揍一顿。

但她越生气，就越冷静，语气也越淡漠：“公子刚刚所言颇为刺耳，亦颇为逾越。家妹不同公子计较，我却不愿家妹委屈，便要来和公子辩上一辩。”

她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拳头，就是她所学的道理，所读的书。

袁慎神色严肃起来，端端正正作了一揖：“在下失言，还请女公子赐教。”

“敢问公子，女子何如，是为有德？”

“古德言：‘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之大半，盖以母教为本也。’在下拙见，女子掌家之中馈，打点内宅庶务，若能将这些俗务打整妥帖，便为德。”

萧琬笑笑，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再问，女子之德，何人可评之判之？”

“父母亲友，夫婿儿女，皆有评判之资。”

“三问，以上诸类，公子以何等身份过问我姊妹二人教习之事？”

袁慎凝噎，顿了顿，才道：“在下虽与二位女公子相交不多，但已真心将二位视作朋友。”他刚刚是以朋友或者兄长的身份，对这两个女孩说出了那些话。

虽然的确不中听，但他的用心是好的。

“在下年长二位女公子几岁，便托大有了适才一番言论。”袁慎恭恭敬敬又行一礼，“在下自知适才失言，在此，向女公子赔罪了。”

“错了。”萧琬面色冷淡，说出的话也没什么波澜。

“嗯？”袁慎神色一滞，随即恢复如常，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再次真诚地拱手请教：“请女公子不吝赐教。”

“一者，女子相夫教子、操持后宅是德，如我姑母般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也是德。”

“二者，女子之德，除了她自己，无人可评判。只要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己身，纵然一生碌碌无为，谁人又能说她无德？”

“家妹不曾读书识礼，是因为无人好好教授，而非自身怠懒。公子一身良好学识教养，有时纵然是无意流露，也会戳人隐痛。更何况我观公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直戳人痛处。”

“公子可能要说，你说的都是真话。但公子也要知晓，这世上最不能说的，其实往往不是谎言或污蔑，而就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