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十二：折腰41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掠过屋檐的细微声响。

炭盆的余温尚未散尽，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清冽如雪后寒梅的冷香。

魏劭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像一座骤然降临的大山，瞬间将屋内氤氲的水汽和暖意都压得滞涩了几分。

他来得……很不巧。

魏朵刚刚烧了水过来，正蹲在暖炕边的脚踏旁，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冒着氤氲热气的铜盆。

水面漂浮着几片新摘的、犹带寒气的红梅瓣，清冽的冷香混着暖湿的水汽弥漫开。

暖炕上，姝棠只着素白中衣，墨发披散，赤着双足。

足踝纤细，足背的肌肤在热气熏蒸下泛着莹润的玉色，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线条优美得惊人，十趾圆润如珠贝，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先生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现在天气还冷，怎么能光脚落地呢？”

魏朵絮絮叨叨的念着。

他长得好看，年纪又小，说话好听，姝棠一点也不烦。

事实上，天天对着这样一张脸，会让人心情愉悦。

此刻，姝棠就被他念的火气全消，微微蜷着足尖，试探着水温，一点一点浸入热水中。

“嘶……”温热的水包裹上来，她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微微眯起了眼，整个人慵懒得像只冬日里晒饱了太阳的猫儿。

魏朵站起身，兴致勃勃地开始给她讲几位兄弟的趣事，眼睛亮晶晶的，直到门被推开，才注意到魏邵。

魏劭的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将目光放在姝棠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瞬想到了‘等自己回家的妻子’和‘妻子的小情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魏劭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心里又酸又甜，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我……”

他试图找回平日里的沉稳，甚至想挤出一个关切的表情，可脸上的肌肉却僵硬得如同冻住。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正好遇见唐书濯足，还和魏朵有说有笑。以至于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极其古怪。震惊、探究、尴尬、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羞涩……

“主公怎么来了？”姝棠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情绪，“既然装病怎可随意外出？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她微微挑眉，目光带着一丝审视，落在魏劭那张表情管理失控的脸上。

魏劭混乱的思绪彻底冷静下来。

唐书一向如此。

清冷孤傲，不假辞色，又极其注重事业。

若是搅了他的计划，他必定又要不高兴。

魏邵忙不迭的解释道：“我避着人来的……”

“来此作甚？”姝棠眼底一片清冷，仿佛方才那慵懒如猫的姿态只是错觉。

她甚至没有将脚从水中抽出，姿态依旧闲适，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疏离。

和对着魏朵的时候不一样。

魏邵敏锐的感觉到这一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目光终于从姝棠身上移开，直直钉在魏朵脸上。

“出去。”

是警告，是驱逐，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绝对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