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十二：折腰16（会员加更）

烛火跳跃，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晃动的光影，那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远不是一个单纯的“主公”该对“谋士”流露的。

那是一种混杂着欣赏、探寻、信赖，甚至……一丝隐秘渴望的复杂情感。

姝棠的心跳漏了一拍，旋即又沉静下去。

她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将两人之间那点过于亲近的距离拉开些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魏邵，也是个可怜人。

年幼便失了依靠，背负着家族的兴衰荣辱，身边能真心相待、畅所欲言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这一路走到今日不知道有多难，但是——

“主公言重了。”

姝棠的声音清凌凌的，像初融的雪水，瞬间将那点刚刚升腾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浇灭了几分。

“学生不过一介布衣，承蒙主公不弃，招我做先生，能为主公分忧片刻，是学生的本分。”

她刻意强调了两人的身份之别，也点明了自己的职责范围。这并非推诿，而是划下一条清晰的界限。

魏劭看着她疏离而完美的侧脸，那点刚刚涌上的倾诉欲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

唐书没入渔阳之前……明明对他很崇拜，很热络的……

他眼底那丝迷茫迅速褪去，重新被惯有的锐利和深沉覆盖。

是他不愿意与他以友人相处？

高山流水觅知音？或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沉稳，只是那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小，却真实存在。

“先生说得对。”魏劭站起身，“天晚了，先生早些回去。”

他没有再看姝棠，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和靠近从未发生，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袍袖带起的风，吹得案上烛火猛烈摇曳，在姝棠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恭送主公。”姝棠起身，对着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她才缓缓直起身。

夜风从未完全合拢的门缝里钻进来，带着庭院里草木的微凉气息。

她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怀里的猫猫似乎被刚才的动静彻底惊醒，不满地“喵呜”了一声，在她怀里拱了拱，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姝棠低头看着它，指尖点了点它湿润的小鼻头，眼神却有些飘忽。

“猫猫。”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魏邵的心思……”

他看她的眼神，绝不仅仅是对一个谋士，更像是在看一件……极其珍视却又充满不确定性的稀世珍宝。

那里面掺杂了太多东西：对才学的渴求，对未知的好奇，对那份“自在”的向往，甚至……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被强烈吸引后的占有欲。

这并非好事。

她女扮男装，是为了方便行事，是为了在魏劭这头猛虎身边暂时蛰伏，积蓄力量。

她需要的是魏劭的信任和重用，需要的是借助他的势力和舞台来布局天下，而不是……成为他复杂情感投射的焦点。

一旦这层脆弱的伪装被看破，或者魏劭那份心思失控，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