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会打小报告
时光匆匆，一去不返，一晃眼一个月的禁足期已经过去。
楚晚宁后来没有再传他去红莲水榭，墨燃每天的差事就成了刷盘子洗碗，给王夫人养着的小鸡小鸭喂食，去药圃里除草，倒也清闲的很。
墨风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到去彩蝶镇的时候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魏倩雪的话…应该也满一年了，该下山除妖了。如果去彩蝶镇的话，尊主让楚晚宁顺便把魏倩雪带上的话，自己应该去不了。
但让墨风意外的是，尊主也让她去了。说是小师妹因为是个哑巴，不方便表达自己的想法，让她过去帮一下小师妹，总结，让自己过去当翻译官。
墨风看着这封信，沉默了：“……”合着自己就是个工具人呗。
但是没关系，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美人和狗拜堂呢。
魏倩雪看着墨风傻笑的模样，满脸疑惑。魏倩雪因为一些原因是学过手语的，用手比划着：“你…怎么了？发烧了？”
墨风翻了个白眼：“别咒我，我只是为能看到美人而感到开心。”
“……”魏倩雪扶额。
墨燃邀了师昧，禀奏师尊，把两人带去。几个人一路快马，来到了闹邪祟的彩蝶镇。
墨风看见这里，手一抖。她看见的不是彩蝶镇，是无数鬼魂从天空那道鲜红的裂缝中钻出来，要向凡间的人索命，是陈府檐头的两座蟠龙高台，是那个一白一蓝的身影，是从漫漫长阶流下的鲜血，是棺材中那张犹如生前，却永远也睁不开双眼的脸，是…
“风儿，你怎么了？”师昧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等转头一看才发现，魏倩雪用手比划着，可是她一直没有看见。墨风笑了笑：“没什么，想到了往事而已。”
“往事如烟，早已散去。你也不必回头去看。”楚晚宁淡淡发声。
“嗯。”墨风点头，内心想的却是，师尊好像ooc了，但是又好像没有。
他们几个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却不合时宜的传来敲锣打鼓，唢呐吹响的声音。一列大红衣衫的乐手吹着唢呐，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师昧奇道：“这是在娶亲么？怎的晚上来娶？”
楚晚宁道：“是冥婚。”
“嘶～好恐怖，”墨风转头看向楚晚宁，开了个玩笑，“师尊，你说我怎么这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会不会被拐卖然后拿去给死人配婚，啊，好可怕。”说着捂了捂脸，似是害羞地扭了扭肩。
几人沉默：……
那队冥婚队伍浩浩荡荡，分为两列，一列扛着真的绫罗绸缎，另一列则是纸元宝冥币。就这样簇拥着一张红白相间的八抬大轿，全份金灯执事，从村子里鱼贯而出。
墨燃他们拉过马辔头，站到旁边，让冥婚队先过。轿子走近了，才瞧见里面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个纸糊着的鬼新娘。鬼新娘涂脂抹粉，嘴唇鲜红，脸颊边两簇丹霞映着惨白的脸，笑盈盈的模样极为瘆人。
“这村子什么破习惯，真有钱烧的慌啊。”墨燃小声嘀咕道。
楚晚宁说：“彩蝶镇的人十分讲究堪舆术，认为家中不能出现孤坟，否则家运就会受到孤魂野鬼的牵连。”
“……没这说法吧？”
“镇民信其有。”
“哎，也是，彩蝶镇几百年下来了，要跟他们说他们信的邪根本不存在，估摸着他们也接受不了。”
师昧悄声问：“这队冥婚队伍要去哪里？”
楚晚宁道：“刚才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一个土庙，庙里供奉的不是任何一尊神佛，门楣上还贴着囍字，案台上堆满了红缎子，缎子上写的都是类似于‘天赐良缘’，‘泉下好合’的寄语。我想他们应该是要去那里。”
“那个庙我也注意到了。”师昧若有所思，“师尊，那里供奉着的，是鬼司仪吗？”
“不错。”
“哎，师尊。”墨风出声，把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墨燃的心思拉了回来，“我好奇一件事，他们冥婚…婚配是不是不分男女？”
“咳。”楚晚宁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震惊至极的事，被口水给呛到，“这种事你还是不要多问。”
看着墨风一脸单纯，似乎涉世未深的模样，墨燃一个白眼送了过来。那天在藏书阁画的那些可都是些好东西，看对方那笑容，大概是看懂了的，还在演单纯。
“可是…可是我在师尊那几本新买的书上看到了两个男子…”墨风欲言又止，演出一幅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敢再说下去的模样。
楚晚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哦？哪几本书？”
“好像是我哥拿下来的那几本。”墨风用双手的食指指尖互相戳了戳，一脸单纯，“嗯…那两个男子的姿势还…”
楚晚宁的手瞬间握紧，青筋暴起，冷笑着，脸色阴沉，狠狠瞪了一眼墨燃。
魏倩雪没有反应，像是没听见一般。墨风凑近了她，眼神却瞟向被楚晚宁狠狠瞪着的墨燃：“画小本子？被我举报就老实了。”
魏倩雪像是被激发的机器人一般，转头看向那边。墨风又不经意的把刚刚那件事复述了一遍，魏倩雪嘴角一扬，低头掩着嘴，似乎是在笑，但由于声管受损，她发不出声音。
待几人来到陈员外家，陈员外便哭着嚎着求他们除魔：“几位道长啊，我命是真的苦啊！你们可算是来了！要是再没有人管这件事，我、我连活都不想活啦！”
陈员外又哭又嚎，陈夫人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哭诉着最近遇到的怪事。墨风没去听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便走到一旁跟魏倩雪聊起了天。
“哎，”墨风用手肘碰了一下魏倩雪，“你怎么不说话，你那系统呢？”
魏倩雪白了对方一眼，手中金光一凝，然后消失，自己脑海里就莫名其妙的响起声音：“死了。”
墨风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她：“系统，死了？”
“一个是一关机就没有的一串代码，一个是血一出多就会死亡的一堆细胞，都一样。”
“泥补药道窝。”墨风委屈了。
“……”魏倩雪沉默“亿”会，然后把想说的话全灌进对方的脑子里，“好吧，骗你的，过不了多久就会诈尸，就相当于…工作时摸鱼。”
“哦～”
两人聊了一会儿，发现楚晚宁已经入了祠间，她俩也急忙跟上。
推开门，里面和一些大户人家会供神祭祖的香舍很像，密密实实地摆了好几排灵位，两旁燃着苍白的长明烛火。
这屋子里所有牌位的字都是阴刻的，刷着黄色的漆，写着逝者的名字，还有在家族中的排行地位。
这些灵牌写的都很规矩，显祖考某某太府君之灵，显考某某府君之灵。
但唯有最中间的那只灵牌，上面的字不是刻下之后再涂漆的，而是红艳艳地写了这样一行字：
陈言吉之灵。
阳上人陈孙氏立
躲在道长后面的陈家人或许是心存着侥幸，怯怯地又往着白帛飘飞的祠间看了一眼，结果再次看到这牌位上宛如鲜血涂成的字，顿时崩溃了。
陈夫人嚎啕大哭，小儿子的脸色已经白的不像是活人。
墨风沉默，人还没死呢，哭什么。可能是因为从前过于渴望死亡，才会对生命如此淡漠。
师昧转头问道：“陈言吉是谁？”
陈家最小的儿子在他背后带着哭腔，颤抖着说：“是、是我。”
陈员外一边哭一边道：“道长，就是这个样子，自从仲子去了之后，我们就发现……发现祖祠多了一块灵牌，牌子上写的竟然都是我们家活人的名字。这名字只要一出现，七日之内，那人必遭横祸！老三名字出现在牌位上的时候，我把他关在屋子里，房门外撒满香灰，请了人来作法，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但第七天！他还是死了……无缘无故地，就那么死了！”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害怕，扑通一声也跪下来了：“我陈某人一生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啊！为什么！”
师昧正欲安慰，墨风却已经开了口：“一生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若真是如此，那就是那鬼怪乱害人喽？”
她那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陈员外额头冒出冷汗，却依然嘴硬：“我也不知道啊，麻绳专挑细处断，是真的啊！”
墨风冷笑，因为已经知晓后续，她对他的态度不算好，甚至称得上是厌恶的。
楚晚宁没有去管，也没有发现，他仍然在津津有味地看那块灵牌，好像灵牌上能开出朵花儿似的。
忽然，楚晚宁问：“阳上人，陈孙氏，说的是你吗，陈夫人？”
“是、是我！”陈夫人悲泣道，“可是这灵牌不是我写的！我怎么会咒自己的孩子呢？我——”
“醒着的时候你不会写，睡着了却未必。”
楚晚宁说着，抬起手，拿起那块灵牌，掌中灌入灵力，灵牌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幽远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一股浓腥的鲜血从牌位中汩汩淌出。
楚晚宁眼中寒光凛冽，厉声道：“孽畜嚣张，安敢造次！”
掌中灵力大盛，碑上的字迹竟然一点一点地在那惨叫声中逼退下去，变得黯淡，最后全然消失。楚晚宁细长冷白的手指再一捏，竟将整个牌位震得粉碎！！
陈家人在后面看得都惊呆了。别说陈家人，连师昧都惊呆了。
他忍不住感叹：“好厉害。”
墨燃心中也忍不住感叹，好凶悍。
墨风在心中发出尖锐爆鸣：我的晚，我的宁，我的晚宁最牛逼！
楚晚宁侧过半张俊秀清丽的脸，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脸颊边溅上了几点鲜血。他抬起手，细细端详着自己指尖残留的血迹，对陈家的人说道：“你们今天都呆在这个院子里，哪儿都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