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缘起（霍轩远视角1）

我本是霍府最自由自在的一个小少爷，虽然府里人都说我是从乡下来的，是霍夫人和霍老爷远房亲戚的孩子，可是，霍夫人却待我很好。

皇宫里的湘妃娘娘有时也会回到府上，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总是充满怨恨，但是有时也多了一份不忍。于是，我开始排斥与她的见面。后来，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直到我十三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清晨，我被屋外的动静给吵醒。

我穿上衣服打开房门，走到了前厅，看见婢女们正在收拾东西，像是要搬家。

于是，我来到了霍夫人和霍老爷的屋前，想要询问一下，却听到了一个消息。

“你让轩远怎么办？”屋内传来霍夫人的声音。

紧接着霍老爷生气道：“他本来就是一个弃子，当初要不是小程被人下蛊，娟儿也不会瞒着陛下找人生了他。他本该在出生那天就该死的，我们养了他十三年，已经是在替娟儿赎罪了。”

“如今东窗事发，湘妃和六皇子已经被陛下打入冷宫了，现在朝廷里人人都在明里暗里的讽刺我，陛下也降了我的职，我是被逼无奈才要离开京城。难不成，还让我带着这个累赘吗？”

“老爷……他只是个孩子。”

“他只是个孩子，死了便死了。况且，他体内还有蛊毒，也活不了多久。”

我站在门前，低下了头，明白了湘妃之前看我的眼神。也明白了一件事情：我是湘妃娘娘为了救六皇子才同人私通生下的孩子。

屋内沉默许久，霍夫人才缓缓开口问道：“那怎么办？”

“天亮后，你去备份粥，把迷药下在里面……再留些碎银，他今后是生是死都与我们无关。”

我能听见屋内的霍夫人嗯了一声。

为了不被发现，我蹑手蹑脚的回到了房里，坐在一旁，消化这刚刚听到的话。

外面依旧吵吵闹闹，我心里却觉得格外冷清。

就这样我从天蒙蒙亮坐到日光大亮，直到霍夫人轻轻敲打我的房门，温声道：“小远？醒了吗？”

透着外面的灯光，我看见霍夫人在外面踱步的身影，想着他们不要我便不要我了吧，不给他们添麻烦就算报答这几年的养育之恩了。但我还是想要搏一搏，万一呢？我起身，走了过去，在霍夫人推门进来之前打开了房门。

霍夫人先是一愣，而后挂上慈祥的笑容，说道：“起这么早啊？姨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喝的粥。”

她带着我进房坐下，将粥递到我的手上。

粥有些凉了，想必她也在外面犹豫了很久。我一手拿着汤勺在碗里搅拌着，随口一说：“姨娘？昨晚府内为何那么吵啊？我见下人们都在搬东西，是准备搬家吗？”

我咽了咽口水，带着一丝希望看着面前的女人。

只见她愣了愣，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而后再次挂上慈祥的笑，说道：“是呀，等你吃完这碗粥，我们就上路。”

我眸色暗了暗，懂了其中的意思。

我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粥，“姨娘，你先去忙吧。”我抬头看她。

她局促地起身，转身出去，临走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抬头，我知道那一眼里包含了什么，伤心？愧疚？还是解脱？不管了，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粥，眼泪不知道何时落了进去。

我没发觉，只是觉得今日的粥和往常不一样，不甜了，倒是有点咸。

一碗粥很快的就喝完了，我起身走到床边，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府内异常的安静，除了屋外传来呼呼的风声。我起身从床上下去，打开房门，来到房外。大风掀起落叶，府内空无一人。

来到大门前，我试图去拉开，却无果。

锁了？

我顿时觉得喉咙哽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嘴唇终于忍不住哆嗦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堤一般，顺着脸颊哗哗地淌落下来，绝望痛哭。

许久，我用衣袖擦干眼泪，死死盯住高高的院墙。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爬上了院墙，正准备跳下去，就被一阵雷声吓住，掉了下去。大概两小时后，我被疼醒了，疼痛感比先前强烈了不少，右手的疼痛感来自三处，一处是手腕，一处是胳膊肘，一处是肩膀，其中胳膊肘最疼，稍微一动就疼。

我缓缓爬起身，抖掉身上的积雪，来到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角落里蹲下，保住自己以便给自己取暖。

寒夜里，我轻轻的颤抖着，寒冷的寂冷弥漫在周围的空气，散发出一种难以忍受的寒冷。

我试着用双手揉搓着手臂，然而无论如何我怎样用力，那股寒冷依旧深深侵蚀着我的身体。

我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想着。

让我就这样死了吧。

清晨，一缕阳光洒在了我的身上，我艰难的睁开双眼，伸开五指，试图遮住这缕阳光，可是还是慢慢张开五指，闭上双眼，任由阳光撒在我的身上。

“啪”一声脆响传来，我放下五指，慢慢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人一身玄衣，倒是与周围的一片雪白不符。他低眸看着我，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舒眉浅笑着，如春日阳光般直化入人心里。

我垂眸，看见了脚底的一锭银子。

可怜我？

“我不是乞丐，不需要你的施舍。”别开眼，我听到我这样说道。

那人眉头微皱，用目光将我全身打量了一遍。

“你不会是霍府的人吧？”

真是一猜就中。

只听他说了一大堆，其实我都无感，直到最后一句“他们不要你了。”

他低哑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恍若一道晴天霹雳，把我那仅存的那些理智炸得支离破碎。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我猛地站起身，冲上去，将不设防的他结结实实打了一拳。

他难以置信的望向我：“你这小孩怎么还打人呢？”

谁让你说了我不喜欢的话。我心里这么想。

看着他捂着胸口，像是很疼的样子，但是我根本没有很大的力气。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

我丢下一句话，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想着他快些离开。

当冬日的阳光照射在脸颊上，那温暖的感觉像是一层薄薄的羽毛，轻轻拂过，带来微妙的暖意。

这怕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阳光了，若是死在阳光下，也算一件幸运的事吧。

当我正享受着这美好的阳光，面前一阴，一个阴影立在我面前，挡住了阳光。我睁开眼，看着那张脸，刚想要让他走，就见他蹲下与我平视。

“好了，他们不要你，你跟我走好不好？我要你！”他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清风。

我愣愣看着他，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乌发如缎，由于年少，没有正规的束发，只随意用根紫色带子扎起来。

他伸出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嘴角的笑意越发耀眼。

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这三个字不停的在我耳边环绕，我将冻得通红的手放了上去，只觉手心一暖，那人收紧了手掌，将我的手紧紧包裹在他的手掌中，借着力，将我一把拉起，向着日出的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