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云层渐散,隐没的月终于显现出来,银光洒下的安静,是无眠夜。

陆黎刚睡下不久,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解玉:黎姐,你睡着了吗?

陆黎:什么事?

解玉:我是来提醒你,快要下雨了,记得关窗。

陆黎:嗯。

陆黎翻了个身,但没打算再动。

解玉:快点!别再像上回大半夜狂风暴雨一个人像那个什么鬼一样……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小,许是有些怂,亦或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可怖的记忆。

陆黎:你不懂,这叫入景抒情,被风雨浸透的诗人。

解玉:诗人,你说的是“床头屋漏无干处”吗?

听里面仍是没有动静,解玉调出一段视频对准门边缝隙大肆播放,顺便“贴心”发去一份——是来自上回的夜雨偷袭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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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制视频的前篇,源于一声惊叫唤。

惊雷劈过,解玉总算被惊醒,随之而来的便是“啊”的一声尖叫。

解玉:怎么了?谁被雷劈了吗?

只听斜对面房间的门锁声,解玉连忙爬起来。

解玉:难不成……真被雷劈了?!

慌忙开门,电闸已经跳掉,灯打不开,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地板上传来阵拖鞋的拖沓声,隐约能看清一个人影晃动。

解玉:黎姐,发生什么了,你还好吗?

陆黎:嘶……

解玉打开手机上的灯,又从柜子里找出手电筒往人影照去,一眼便是头长发待在洗浴间门口,直被这“突然袭击”吓得噤声,瞬间清醒。

解玉:陆黎?!!你……!

陆黎:别叫唤,我只是刚刚不小心滑了一跤。

解玉:严重吗?

陆黎:以我的身手……倒也没什么事。

解玉:那就好,我还以为——

陆黎:嗯?

解玉:没事,我以为进贼了而已。

解玉:怎么会滑了?

陆黎没搭话,但从她手里拿着的拖把,一目了然。

解玉轻笑一声,几分得意。

解玉:你没关窗。

陆黎:突然忘了而已。

解玉笑声更大:

解玉:船到江心才补漏洞,这雨都快下完了,才想起来关窗啊!

解玉:从今天的风向来看,你房间恐怕——不对,肯定是水帘洞了吧哈哈。

陆黎:闭上嘴,不许笑。

解玉:床头屋漏无干处~

陆黎:再欠。

陆黎抬起拖把作势。

陆黎:小心我买花戳你。

解玉闭上嘴。

陆黎:既然醒了,帮个忙,收拾一下。

解玉:既然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陆黎:……

解玉:知道了。

解玉打着灯,打开手机录制。

视频上的陆黎正面被雨沾湿,不仅窗帘,地上也是一片狼藉——来自雨水的杰作。

解玉:拍一下你健忘的后果,警示一个月。

几声闪电过后,一股诡异感油然而生:

解玉:黎姐,你现在好像从窗户爬进来的水鬼。

陆黎:让你来帮忙收拾,不是看热闹。

陆黎:别拍了,赶紧来帮忙!

解玉:哎,你别过来,我害怕。

解玉脸上挂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显得格外欠揍。

陆黎将拖把递给解玉,示意道:

陆黎:你拖一下地就行,我收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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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飘回,陆黎立刻爬起身。

陆黎:立马关。

一只飞蛾似乎早有预感,隐匿在窗帘上。

张望外面幽深的夜空,虽零星有几片暗淡的云,但似乎并无下雨的迹象。不过天气变化无常,谁又能说得准。

陆黎抓起飞蛾往外一扔,利索关好窗后,无意瞥见天上的圆月。

月光不知何时出现的,譬如日头般透进房间,正稳稳落在地板上。

透过玻璃,此时的月亮在几道红光的点缀下变得极为诡异,白面红眼,人脸模样。

陆黎并未多看,只当是远处霓虹灯光映在窗上显现而已,顺手拉上窗帘。

解玉:黎姐,关好没有?

解玉的催促声传来。

解玉:夏天飞虫也多,最好还是关上。

陆黎:已经关好了。

解玉:那我去睡觉了。

陆黎:好。

门外脚步声渐远,陆黎又躺回床上接着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几声炸雷打破沉梦,陆黎皱皱眉,拉起被子缩成一团,捂得严严实实。

一声霹雳激灵,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彻底将心提起来。

现在——毫无睡意。

被子闷热,陆黎终于忍受不了,只能探出头来。

雷过间隙,朦胧睁开眼睛,月光隐匿,屋内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陆黎:怎么一点光都没有?

揉揉眼睛,打不开灯,手机也摸不到。陆黎探着黑暗打开窗帘,却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可以说更暗了。

陆黎贴着玻璃使劲往外瞧,毫无收获,似乎窗外的整个世界都在沉睡,没有一点亮光,只听树叶沙沙,风声幽幽似在喊叫什么。

陆黎:瞎了。

掉在地上的手机最终否定了答案。

手机震动,是解玉打来的电话。

陆黎连忙接起,只听那边解玉喘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

解玉:黎姐,快跑!

陆黎:怎么回事?

解玉:有……杀你!

陆黎:杀我?歹徒吗?

解玉:怪物!

陆黎噌地一下醒了。

陆黎:恶作剧?

解玉:信我!

陆黎:你不是睡觉去了?

解玉:长话……说,快跑!

见解玉态度十分严肃,陆黎心里开始动摇。

陆黎:你去哪了,听你那边的声音……你不会自己先逃了?!

解玉:我判断……失误,现在……回去,记……逃……巷口……

陆黎:什么巷口,大声说清楚!

陆黎大喊着,差点呛到。

解玉:小心……它……找你了……

对面一声轰响,似有什么东西炸开,随之传来阵电流滋滋声——电话断线了。

陆黎:……呵呵。

陆黎原地石化,十分无语。

门外的风似乎更大了,听着树叶哗哗,恐怕树都要秃。

陆黎:假设不是恶作剧,现在报警还来得及吗?

正想拨回电话,门外又是“当——当——当”有节奏地叩门三声。

陆黎:谁!

解玉?:陆黎,是我。

陆黎:解玉?

解玉?:我听你房间有动静,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黎:刚刚……

解玉?:怎么了?

陆黎仔细聆听门外的声音,的确和解玉相差无几,但他绝不可能大半夜突然发癫打这通电话。实在分辨不出,又不敢开门确认,只好暗自决定。

陆黎:(若是怪物,那我遭;若不是,则解玉无。)

陆黎:没事,不小心滚下床了而已。

解玉?:摔伤没有,要不出来擦药?

陆黎轻轻移到门口,往猫眼看去。

外面仍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陆黎: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解玉?:不行,我要看看你有没有磕到头。

解玉?:不然我会担心的。

陆黎: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陆黎:你不会是趁机嘲笑我吧!

陆黎:那我更不能让你看见了。

陆黎故作镇定说。

对面一阵沉默,陆黎随便找了条链接发给解玉。

陆黎:小玉?

解玉:嗯?

陆黎:链接我刚刚发给你了,要不你现在看看?

解玉:链接?

对面有些疑惑。

陆黎:今天早上你答应明天买花,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解玉:我当然没忘。

陆黎:买花啊?

解玉:嗯,怎么了?

陆黎:那你看看。

解玉:待会儿再看。

陆黎:现在不能看吗?

解玉:没带……

陆黎:没带什么?

解玉?:……要不你出来帮我找找……

陆黎:你要找什么?

解玉?:你……发给我的……链接啊。

陆黎:(不知道手机是什么吗?)

陆黎:你去找找看是不是在你枕头底下。

门外恢复安静,却并没有传来脚步声。不过几秒,门外的“解玉”似乎着急起来。

解玉?:没有什么链接,要不你出来……

解玉?:陆黎——

陆黎应声打了个哆嗦。

其实,哪有什么链接,不过是试探的谎言罢了。况且解玉花粉过敏,家里一盆真花都看不见,又怎么会买花。

见外面仍旧没有光亮,陆黎放弃再去确认他的脸。

但还是快速发了条消息给谢玉,以确保他还活着。

陆黎:老解,还活着吗?

无人应答。

陆黎转账红包0.01。

对面收下红包并发了个表情嘲笑你。

陆黎:还健在。

听外面没有挪动的迹象,陆黎悄悄后退几步。

现在堵门是不可能了。不知道对面实力,开门见山硬上,绝不可能,惜命的话,还是逃为上策。现在只能锁定窗户作为出逃路线。

陆黎:二楼,有树,完美。

陆黎光脚拎了双鞋挪步窗边,将鞋穿上。

陆黎:天怎么还不亮?

陆黎:不对!

手机光照去,凑近一瞧——飞蛾。

密密麻麻的飞蛾!它们拥挤着附在上面铺满窗户,形成一层厚厚的屏障,似是想将外面的光隔绝起来。

陆黎看得头皮发麻,不对,浑身发麻。

手机震动,有人发了条消息。

?: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陆黎:老解?

陆黎:你还好吗?

对面没了消息。

陆黎:莫名其妙,就不能多发一句话吗!

陆黎吐槽道。

陆黎:不管了,几只飞蛾而已,先跑再说。

一个跨步站上窗台,竟发现那群飞蛾渐渐向她的位置争夺着聚拢起来。

陆黎:想堵我,没门。

陆黎稍稍将窗户眯了个缝,外面的飞蛾扑着翅膀,嘤嘤尖叫着。

“光”,“待着”……还有“陆黎”!

陆黎:我又不是光,扑我干嘛。

解玉?:陆黎,想去哪啊?

门外“解玉”的声音传来。

陆黎:你还没找到链接啊。

解玉?:呵呵,白费力气可不是件好事。

“解玉”音调一变,伴随几声轻笑,竟过渡成了一个妩媚女人的声音。

陆黎:学人腔调也不好。

陆黎:你是人吗?你怎么看见的?

解玉?:你的窗户,很干净呢。

陆黎回头望着窗外如树叶堆一样的飞蛾群,皱起眉头。

陆黎:不会刚刚扔了个飞蛾出去被记恨了?不至于吧!

解玉?:小黎花,安心待着吧,死亡并不痛苦。

陆黎:杀我干嘛,我觉得道个歉得了,那只飞蛾又没死,应该。

解玉?:呵呵,我要的,是你的心——

陆黎:我的心?

解玉?:那是当然,你的心脏就是我的良药。

陆黎:我的心有什么稀奇的?

解玉?:我要用你的心作点缀,让它成为我宫殿的展品。

陆黎:滚,我管你,真变态!

解玉?:还是这么没礼貌。

解玉?: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陆黎:我锁门……

只听咔嚓一声,门开了。

陆黎想要开窗,但外面那群蛾子越积越多,死死堵住了窗口。

陆黎:要死。

门悠悠打开,踩上地板的,是来自高跟鞋的声音。

借助外面的暗光,陆黎勉强看清来者的身型。

大致轮廓看来应该是个女人,头发盘起,身着修身旗袍裙子。即使光线不明,从踩的那几下步点来讲——颇有优雅知性的韵味。

女人:小黎花,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近来安好啊?

陆黎只好从窗台跳下来。

陆黎:我和你很熟吗?

女人:当然。

房间灯随着女人步调闪烁几下,竟然亮了。

陆黎挤挤眼,很快适应后,终于看清眼前。

旗袍女手里拿着一把精致小银色扇子,遮了

半面,露出幽兰般的眼睛,身后点缀着三两

只手掌大的飞蛾,若比蝴蝶。

女人: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

女人:因为我要陪你玩玩。

只见她有条不紊地走到床尾,带着丝嫌弃轻

轻掀开一角,优雅地坐了上去。那人光坐在

那里,同王后公主一般美如油画。

陆黎不禁感叹一句,的确令寒舍蓬草生辉。

陆黎:你很漂亮。

旗袍女嘴角微扬,轻声笑笑,合起扇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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