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镜头之外(1)

直播屏幕暗下的瞬间,院子里的喧闹便跟着褪去大半。工作人员陆续收起器材,脚步轻缓地退出青砖院落,只留下几句低声的道别,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是幸安侧头看了眼正帮着收拾竹椅的许悠然,目光在他被月光勾勒得愈发清晰的侧脸上顿了顿,随即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声音压得极低:

是幸安:“跟我来。”

许悠然指尖一顿,顺着她的力道回头,撞进她眼底带着点嗔怪又藏着笑意的目光里,瞬间了然。他没多问,只是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任由她拉着自己往院子后面走去。

后院种着几株老桂树,此时虽非花期,却依旧枝繁叶茂,浓密的枝叶交织成天然的屏障,将前院的微光与声响都隔绝在外。晚风穿过枝叶缝隙,带着草木的清润气息,拂在皮肤上凉丝丝的。

走到桂树底下,是幸安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时,眼底的嗔怪便明晃晃地露了出来。她抬手轻轻戳了戳许悠然的胸口,语气带着点无奈:

是幸安:“你刚下午在厨房做菜的时候,叫我什么?”

许悠然抬手挠了挠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歉意的笑意,语气坦诚又带着点委屈:

许悠然:“我那不是在家的时候叫习惯了嘛,一时没反应过来。放心吧,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在镜头前露馅。”

是幸安:“你还想有下次?”

是幸安挑眉,故意板起脸,可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是幸安:“昭姐特意叮嘱过多少次,让我们在公开场合多注意,你倒好,直播的时候就那样直接喊出来了,幸好意好和轻舟反应快。”

许悠然:“好好好,是我错了。”

许悠然顺势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许悠然:“宝宝我知道错了,可就是下意识的嘛。一看到你在我身边忙前忙后,嘴里一下子就真的脱口而出了,就根本没多想。”

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熟悉的安全感瞬间涌来。是幸安本就没真的打算怪他,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板着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

是幸安:“不说这个了。白天杀鸡的时候,你是不是被鸡挠到了?我看你胳膊上有几道红痕,当时镜头对着,也不好问你有没有事。”

许悠然:“嗐,那都是小伤。”

许悠然松开她一点,抬手看了眼胳膊上早已不明显的红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许悠然:“那鸡确实挺顽强,捉的时候挣扎的挠了我几下,不过就破了点皮,早就不疼了。”

是幸安:“再小的伤也得注意。”

是幸安皱了皱眉,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几道红痕,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他。

是幸安:“今天辛苦你了。又是捉鸡又是杀鸡,搞得一身狼狈,后面还帮着切菜炒菜,忙了大半天。待会回去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肯定还有别的任务,得养足精神。”

听着她温软的叮嘱,许悠然心里涌上一阵暖意。他重新将她抱紧,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祈求:

许悠然:“现在已经没镜头了,工作人员也都走了,你晚上不和我一起睡吗?”

是幸安身体一僵,连忙推开他一点,眼神里带着点犹豫:

是幸安:“许悠然你别闹了,意好和轻舟都在呢,住在一个院子里,多不方便。而且万一明天工作人员一早来,看到了也不好解释。”

许悠然:“意好和轻舟又不是不知道我俩的关系,有什么好怕的。”

许悠然眼底的光芒暗了暗,语气里带着点失落,但还是尊重她的想法。

许悠然:“不过没关系,还是听你的吧。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两人并肩往住宿的房间走去,一路没再多说什么,只偶尔有晚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相伴。回到院子里,沈意好和顾轻舟正坐在石桌旁低声聊着天,看到他们回来,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是幸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脑海里反复浮现出许悠然胳膊上的红痕,还有他白天被鸡追得满头大汗、一身狼狈的样子,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她目光扫过房间角落,看到工作人员一早准备好的应急医药箱,立刻起身拿了过来,翻出里面的碘伏和棉签,脚步轻快地往许悠然的房间走去。

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很快传来许悠然的声音:

许悠然:“进来。”

推开门,许悠然正坐在床边脱鞋,看到她手里拿着医药箱走进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涌上浓浓的暖意。

许悠然:“怎么过来了?”

是幸安:“给你处理伤口啊。”

是幸安走到他身边坐下,打开医药箱,拿出棉签和碘伏,语气自然。

是幸安:“白天看你胳膊被挠了,虽然是小伤但也得消消毒,免得感染。”

许悠然没有拒绝,乖乖地伸出胳膊,任由她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擦拭着那几道红痕。碘伏的微凉触碰到皮肤,带来一点点刺痛,可他却觉得心里暖暖的,目光一直落在是幸安认真的侧脸上,舍不得移开。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小巧,嘴唇微微抿着,神情专注又温柔。许悠然看着看着,心里的悸动便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直到是幸安收起棉签,盖上碘伏盖子,轻声说:

是幸安:“好了这样就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刚想起身离开,手腕却突然被许悠然抓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许悠然便伸手将她拽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这个吻带着点急切,又带着浓浓的珍视,辗转厮磨间,满是压抑不住的爱意。

良久,许悠然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眼神灼灼地看着她,语气里的祈求愈发明显:

许悠然:“你就别走了呗,留下来陪我。”

是幸安脸颊泛红,呼吸也有些不稳。她看着他眼底的期待与温柔,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犹豫了片刻,她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地说着:

是幸安:“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干其他的事。”

许悠然闻言,眼底瞬间亮起光芒,他连忙点头,语气带着点哭笑不得的委屈:

许悠然:“你真当我是洪水猛兽啊,性欲这么重吗?”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

许悠然:“我知道今天你也累了,从早上直播一直到现在,忙了一整天。其实我就是想抱着你一起睡,这样才能安心。”

是幸安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一暖,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一天的疲惫仿佛瞬间消散。

许悠然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轻轻盖好被子,然后躺在她身边,伸出胳膊让她枕着,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虫鸣声愈发清晰,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依偎在一起,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温馨而宁静。

许悠然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在心里默默想着:不管还要等多久,不管还要隐藏多久,只要能这样抱着她,就足够了。他会等她,等她做好准备,等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告诉全世界,她是他的,永远都是。

一夜好眠,窗外的星光渐渐褪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属于他们的秘密时光,还在继续。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沾着隔夜的露水,空气清冽得能沁进肺里。是幸安醒得悄无声息,许悠然的胳膊还稳稳地圈着她的腰,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带着熨帖的温度。

她没敢动,就那样侧躺着,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锁骨,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连带着眼睫上都沾了点柔光。

是幸安看了好半晌,心里软得像浸了蜜,忍不住微微抬头,在他光洁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偷食的小松鼠,既紧张又满足。

许悠然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却没醒,只是下意识地收紧胳膊,把她往怀里又揽了揽,嘴里还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不清内容,却带着十足的依赖。

是幸安忍着笑,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踮着脚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鸡鸣,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刚走到井边,就看见沈意好正靠在院墙上伸懒腰,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丸子头,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见她便眼睛一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沈意好:“早安呐幸安姐。”

是幸安:“早~”

是幸安刚拿起水桶想打水洗脸,就被沈意好凑了过来,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眼底满是狡黠的笑意:

沈意好:“幸安姐,我看许老师昨天房间里的灯,可是很晚才灭哦~”

是幸安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耳根都热了起来,她嗔怪地瞪了沈意好一眼:

是幸安:“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

沈意好:“我可没胡说!”

沈意好立刻站直了身子,伸手点了点许悠然房间的方向,语气笃定。

沈意好:“我刚才起床喝水,明明看到你是从许老师房间里出来的,脚步都放得轻轻的,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被戳破了小心思,是幸安也没再否认,只是脸颊更红了,伸手轻轻拍了拍沈意好的胳膊:

是幸安:“就你眼睛尖。”

沈意好顺势拉住她的手,脸上的打趣慢慢褪去,多了几分认真:

沈意好:“幸安姐其实我一直就不明白了,你俩明明都在一起了,感情也这么好,为什么还非得藏着掖着啊?”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不远处刚露头的顾轻舟,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

沈意好:“你看我跟顾轻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想怎么秀恩爱就怎么秀,多自在啊。”

是幸安低头看着水桶里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慢慢暗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桶沿,声音轻了许多:

是幸安:“意好,我们跟你们不一样。”

沈意好:“哪里不一样啊?”

沈意好皱了皱眉,继续说着:

沈意好:“你是演技好人又好的当红演员,许老师是颜值演技双在线的实力派,你们俩明明很配啊!”

是幸安:“不是配不配的问题。”

是幸安轻轻摇了摇头,抬头看向沈意好,眼神里带着一丝沈意好从未见过的执拗与怅然。

是幸安:“你是沈氏集团的千金,轻舟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你们俩在一起,是所有人都祝福的天作之合门当户对,没人会说什么闲话。可我呢?”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涩:

是幸安:“我只是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成绩。”

是幸安:“可在很多人眼里,我还只是个和许悠然合作过的女演员,是靠着他才有了关注度。如果现在公开,你觉得大家会怎么说?他们会说我攀高枝,说我想借着许悠然的名气上位,说我配不上他。”

沈意好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是幸安打断了:

是幸安:“许悠然肯定不在意这些,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肯定。

是幸安:“他从来都没觉得我们之间有差距,可我在意啊。意好我跟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拥有了一切,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我不行。”

她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的青山,眼神里带着坚定:

是幸安:“我想靠自己的实力站稳脚跟,想让大家提起我是幸安的时候,想到的是我的作品,是我的演技,而不仅仅是靠许悠然的女朋友。”

是幸安:“我想等到我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不用再承受那些流言蜚语,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所有人我和许悠然在一起,是因为我们相爱,不是因为别的。”

沈意好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懂了。她以前总觉得喜欢就该大声说出来,却忘了每个人的处境都不同,是幸安的坚持,是她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对这段感情的珍视。她伸手轻轻抱了抱是幸安的肩膀,语气软了下来:

沈意好:“对不起啊幸安姐,我以前没考虑过这些。”

是幸安:“没事。”

是幸安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是幸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就在这时,顾轻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沉稳:

顾轻舟:“早上好啊。”

他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眼眶微红的沈意好,又看了看脸颊还带着红晕的是幸安,挑眉问道。

顾轻舟:“你们俩这大早上的就这么能聊?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是幸安立刻借机转移话题,朝着顾轻舟告状:

是幸安:“顾轻舟你来的正好,你快管管你老婆!一大清早就八卦我呢,追着我问东问西的。”

顾轻舟闻言,伸手揉了揉沈意好的头发,语气带着宠溺的无奈:

顾轻舟:“又在胡闹什么?”

沈意好:“我才没有胡闹!”

沈意好立刻站直了身子,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

沈意好:“我就是关心幸安姐嘛!再说了,我说的也不是八卦是事实!”

顾轻舟:“好了好了别闹了。”

顾轻舟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顾轻舟:“我去看看灶上的水烧开了没,早上喝杯热水舒服点。”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沈意好。

顾轻舟:“你也别老缠着幸安姐了,去把院子里的落叶扫一下,待会儿工作人员应该就要来了。”

沈意好:“知道啦!”

沈意好吐了吐舌头,拿起墙角的扫帚,却没立刻去扫落叶,而是凑到是幸安身边,压低声音说:

沈意好:“幸安姐不管你想等到什么时候,我和轻舟都会帮你们打掩护的。不过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很优秀了,真的。”

是幸安心里一暖,笑着点了点头:

是幸安:“谢谢你意好。”

两人正说着话,许悠然的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T恤,头发有些凌乱,眼神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看到院子里的三人,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朝着是幸安的方向走去:

许悠然:“醒了怎么不叫我?”

是幸安的脸颊又微微泛红,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指了指水桶:

是幸安:“我看你还在睡就不想打扰你,就想着先早点来洗漱,等会儿工作人员就来了。”

许悠然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水桶,动作熟练地打了一桶水,递到她面前:

许悠然:“小心点,水有点凉。”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察觉到她眼底的微红,心里微微一动,却没多问,只是轻声补充道。

许悠然:“我去劈点柴,待会儿做饭能用。”

沈意好看着两人之间默契又克制的互动,偷偷笑了笑,拿起扫帚开始扫落叶。顾轻舟已经烧好了热水,正往保温壶里灌,院子里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带着烟火气的清晨,就这样悄然展开。

没过多久,工作人员就陆续赶到了,摄像机重新架了起来,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慢慢刷屏。是幸安和许悠然默契地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是偶尔在镜头看不到的角落,会交换一个温柔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的爱意与约定,只有他们彼此知晓。

沈意好扫完落叶,凑到顾轻舟身边,压低声音说:

沈意好:“老公以后我们可得多帮幸安姐和许老师打掩护,尤其是在镜头面前,不能露馅。”

顾轻舟放下手里的保温壶,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笑意:

顾轻舟:“知道了我的大小姐。不过你也别太刻意了,免得画蛇添足。”

沈意好:“我知道啦!”

沈意好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正在劈柴的许悠然和正在洗菜的是幸安,心里默默想着:希望幸安姐能早点实现自己的愿望,希望他们能早日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不用再这样小心翼翼。

而此时的许悠然,一边劈柴,一边时不时地看向洗菜的是幸安,眼底满是温柔。

没人知道,他方才在房间正要推门出来时,恰好听见了院外是幸安和沈意好的对话。那些关于天作之合门当户对的喟叹,关于配不上的顾虑,关于想靠自己站稳脚跟的执拗,一字一句钻进耳朵里,像细小的针轻轻扎着心口,说不清是酸涩还是心疼,总之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直都知道她好强,却没料到她心里藏着这么多沉甸甸的顾虑。

在他眼里,她的努力,她的坚韧,她的才华,早已让她闪闪发光,哪里需要什么足够强大才能站在他身边?可他也懂,那些外界的流言蜚语,那些无形的阶层壁垒,在她心里筑起了一道防线,她想亲手拆掉这道墙,想以最体面最理直气壮的姿态走向他。

他握紧手里的斧头,狠狠劈在木柴上,清脆的断裂声打散了心头的郁结。

没关系的,他想:她有她的坚持,有她的顾虑,这些他都懂,所以她想要的时间他给。他也会愿意等她,不管多久,只要最后是她,就好。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微凉,院子里的烟火气越来越浓,新一天的直播,在温馨又默契的氛围中,正式开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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