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_狼河之畔()

第三十五章

这天传来消息，吴家营的“青年共产主义农庄”里晚上要演“样板戏”了。公社书记杨文忠还有点不信，特意找到带队干部闫浩宇打问。闫浩宇倒是一脸神秘，微笑着说，杨书记，那天小靳不是通知你了，请你去农庄指导。你要不信，今天晚上就到农庄去看看。杨文忠说，好啊，晚上咱们一起坐小拖拉机去。

原来，“青年共产主义农庄”里的“样板戏”就是闫浩宇导演的。有一天下午，闫浩宇突然想起来，吴家营的“青年共产主义农庄”自打成立后，他这个带队干部还没有去过呢，这显得有些“失职”了。于是，他在公社里找了辆自行车，一个人骑到了位于吴家营村北的“青年共产主义农庄”。

靳尚德他们八位插队知青，还有吴曼玲，正在吴铁门和吴红军的指导下给已经长到一人高的玉米打农药。见闫浩宇来了，靳尚德赶紧迎上去，亲热地叫着，闫科长，您今天有空来我们这儿视察了。闫浩宇笑了笑，小靳客气了。什么视察，就是来看看。靳尚德说，闫科长，请到屋里坐吧。随后又朝着玉米地里喊，大家都歇会儿吧！

进屋后，闫浩宇在那把摇摇晃晃的破椅子上坐下，又抬头在屋里看了看，意味深长地说，小靳呀，你们这儿的条件快赶上南泥湾了。靳尚德尴尬地笑笑，闫科长，怎么也比南泥湾好吧。闫浩宇道，你说的没错，咱们现在的条件确实比南泥湾那会儿要好了。也正因此，“青年共产主义农庄”就要像点样子，不能搞得跟叫花子窝似的。靳尚德说，我们也想搞得好些，可是没钱呀！闫浩宇又说，这样，你们把需要的东西列个条子，比如桌椅板凳，文体用品等，我来想办法。

闫浩宇毕竟经过风雨，见过世面，在政治敏感性上还是比较强的。他已经预感到，这个“青年共产主义农庄”，这样的新型农业组织模式，很可能成为当时社会的一个亮点。如果这个农庄成了一个“典型”，他这个带队干部肯定是有功的。

说实话，靳尚德没想到闫浩宇能帮助解决什么问题，以为他只是来随便看看，转转，走个形式。听到闫浩宇真要给他们解决实际困难，靳尚德很高兴。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闫浩宇的手，真是太谢谢闫科长了！闫浩宇说，谢啥，这也是我这个带队干部应该做的。靳尚德这会儿走出屋，叫过了曹玉芬和吴曼玲，跟她们说，今天晚上闫科长在这儿吃饭，你们帮着素莲婶子做点好的。

回到屋里，靳尚德说，闫科长，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尝尝我们农庄的伙食怎么样。闫浩宇笑着说，那好，客随主便。稍倾，又问，小靳，你们这“共产主义农庄”下一步准备如何做？

闫浩宇这一问，正合靳尚德的心思。他说，闫科长，我们准备晚上把文娱活动搞起来。闫浩宇道，这个是好事，我支持。靳尚德又说，现在到处都在排演革命样板戏，我们也想排演一出，比如《沙家浜》里的“智斗”。但是我们都没有学过戏，不知咋排练。闫浩宇听到这儿，眉飞色舞地说，这好说啊，我就是省艺校的科班出身，可以帮你们排练。靳尚德也是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不过，闫浩宇问，你们有演员吗？也就是说，有人能唱戏吗？靳尚德笑着说，有倒是有，就是水平比不了人家专业的。我可以演胡传魁，红军大哥身材比较瘦长，嗓子也不错，演刁德一，孙妍可以演阿庆嫂。闫浩宇说，行，哪天，不，就今天晚上吧，正好我在这儿，吃了晚饭咱们试唱一下。

晚上，“青年共产主义农庄”难得的开了次荤，吃上了白面烙饼，还有熬豆角和炒茄子，稀饭是小米粥。伊雅枚对靳尚德说，靳书记，今天晚上咱们是沾了闫科长的光了，要不也舍不得让咱吃这么好的饭。邓志辉接着说，这就算好饭啦？等真到了共产主义，咱们天天过年吃饺子！冯望远这会儿站起来说，咱可不能做李自成呀！张鲲，孙妍，苗雨菡等也跟着一起说，是呀，我们不做李自成！说完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看到农庄里的小青年们如此活泼开朗，闫浩宇感到很欣慰。他想，自己刚才对靳尚德承诺的事一定要兑现，不能让这些可爱的年轻人寒心。

晚饭后，在那个“学习室”里，靳尚德，吴红军，孙妍几个人进行了试唱。闫浩宇听了说，你们几个唱得基本上可以，就是有的音调还不太准，还要再练习练习。另外，如果要搞成一场演出，只有这一个“智斗”不行，还要加几个节目。张鲲，孙妍还可以表演小提琴伴唱，听说吴大队长的闺女也有文艺天赋，让她也准备一个。咱们知青还有谁可以出节目？靳尚德说，让邓志辉和冯望远说相声吧。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杨文忠和闫浩宇，还有公社里的几个小青年，其中包括吴小愣，坐着小拖拉机来到了“青年共产主义农庄”。一进院子，就见房前那块不是很大的空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杨文忠纳闷，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闫浩宇说，我让他们通知了北洼村的插队知青，大家一起来联欢。

昨天下午，靳尚德和曹玉芬骑着吴红军和吴曼玲的自行车到了北洼，请在这个村插队的老同学们到他们那里“看戏”。靳尚德还特意强调，让他们明天下午早点去，在农庄吃晚饭。

那会儿，农村里的业余生活比较贫乏，物质生活也不大好。听说可以“看戏”，还能在那吃饭，那些知青们自然愿意去了。一队的四个知青刘占山，张宏良，马桂芝，邵蕊，各自借了一辆自行车。张宏良说，其实咱们不用每人借一辆，有两辆就行，男同学带着女同学就去了，也不怎么远。邵蕊说，你早说啊！马桂芝笑着说道，早说了你还去借车子呀！刘占山道，人家宏良早想带着邵蕊呢！邵蕊不干了，用自行车撞了刘占山的车子一下，就你话多，小心桂芝不饶你！马桂芝说，这怎么又扯上我了？

五队的六个知青只借出三辆自行车。郑璞玉说，正好，咱们一人带一个。就这样，郑璞玉带着李慧，徐哲带着乔文怡，何婉萍带着周淑娟奔了那个农庄。

七队的六个知青就简单了。魏晨阳找了队长王长武，套了一辆马车。本来魏晨阳也会赶车，但由于回来时要走夜路，为了安全，特意让他们队里的老车把式赶车。就这样，一辆马车带着魏晨阳，乔倩，杨爱莲，许枚婷，余凤荷，王思绮等六个知青，很“威风”地出了北洼村。乔倩在公社小酒厂，本来是下午六点才下班呢，她跟赵义明总工请了假。赵总工说，去吧，你们这些知青聚一次也不容易。就这样，她提前两个小时下了班。

只有十一队的四个知青武洛川，贾惠滨，陶小英，谢敏是靠两条腿走着去的，所以他们出发的也比较早。也在小酒厂工作的武洛川昨天上的夜班，正好不用请假。

四个生产队的知青几乎是前后脚到了“青年共产主义农庄”的大门口。魏晨阳看到十一队那四个知青是走路来的，就说，等晚上散了，你们坐我们队的马车吧。武洛川等四人连声说，谢谢！

靳尚德，张鲲，冯望远，邓志辉等人早在农庄大门口等候着呢。靳尚德几位满脸笑容地和昔日的高中同学们一一握手，嘴里还说着，欢迎光临！握完了手，靳尚德说，先请大家在我们农庄里随便参观，指导，提出宝贵意见，晚饭马上就好。魏晨阳开玩笑说，靳书记，做的什么好饭？我们来这主要就是吃饭来了。靳尚德笑着说，肯定让大家吃好。我们这儿不光有物质食粮，还有精神食粮，都保大家满意！徐哲道，看看人家靳书记，这话说的就是有水平！

北洼村的二十位知青在“青年共产主义农庄”里，先参观了这里种植的玉米和各种蔬菜。何婉萍一边看一边说，人家自己种了这么多蔬菜，不用买了。乔文怡道，咱们想种也没有地呀！这会儿，一队的马桂芝说，听说我们队要给知青分自留地了。七队的杨爱莲接着说，那天队长说了，我们队也要给分了。魏晨阳用手抚摸着一片玉米叶，故作深情地说，这玉米叶子好绿呦！徐哲笑了，魏队长，你这是在模仿领袖啊！魏晨阳马上说，不敢，不敢！

进了厨房，见曹玉芬，孙妍，伊雅枚，邵蕊都在这儿忙着。何婉萍说，咱们也别当甩手掌柜，一起干吧！曹玉芬几个马上道，不用，不用，马上就好了！还是周淑娟比较心细，她发现正在烙饼的高素莲岁数比这些知青大不少，就悄悄问孙妍，那位大婶也是你们农庄的人吗？孙妍道，那是素莲婶子，专门给我们做饭的。周淑娟和孙妍在学校时就是比较好的朋友，说话也随便些。听了孙妍的回答，她羡慕地说，你们这儿真不错，还有人专门给做饭。她又问，那个正在炒菜的姑娘呢？孙妍告诉她，那是我们村大队长的闺女吴曼玲，自愿加入我们农庄的。周淑娟笑着说，还有这种事？我也想加入可以吗？孙妍也笑起来，这要问靳书记了。

什么事儿要问靳书记呀！随着一声清脆地询问，又出现了一个大家熟悉的身影。何婉萍首先叫起来，夏娇筠，你也来啦！乔倩热情地和夏娇筠抱在一起，老同学，好久不见，想死了。徐哲说，嘿嘿，不至于。夏娇筠说，还是人家靳书记够意思，有好事能想着咱。曹玉芬说，有好事当然不能忘了你夏老师呀！好了，人都齐了，咱们开饭！

吃了晚饭，大家拿出椅子在那块空地坐好。靳尚德说，请各位同学稍等，一会儿领导来了就开演。靳尚德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小拖拉机的“砰砰”声。曹玉芬说，一定是杨书记和闫科长他们来了。杨文忠和闫浩宇从小拖拉机上下来，知青们纷纷起立，同领导握手。杨文忠满脸笑容地说，今天是咱们知青的大聚会呀！闫浩宇也说，咱们公社的知青都来全了。正说到这儿，北洼村的支书董贯英，大队长王运河；吴家营的支书吴大雄，大队长吴国兴都到了。

吴大雄和吴国兴没有空着手来，用马车给“青年共产主义农庄”拉了一袋白面，还有一小桶棉花籽油。

看到这个场景，徐哲低声对坐在旁边的郑璞玉说，靳尚德这家伙是会来事儿，该请的领导都请了。郑璞玉笑着说，看来人家还要升。

等几位领导在前面的椅子上坐好了，靳尚德悄悄问杨文忠和闫浩宇，杨书记，闫科长，演出开始吧？杨文忠说，你是“庄长”，也是主持，你说吧。

靳尚德站起来，走到正中间，声音宏亮地说，现在，吴家营“青年共产主义农庄”首场文娱晚会正式开始。下面，请公社的杨书记讲话，大家欢迎！杨文忠站起来，转过身说，今天主要是看演出，没啥可讲的。祝演出成功吧！靳尚德又说，请闫科长讲讲吧。闫浩宇也说，我也是来看演出的，不讲了。靳尚德接着说，董书记，吴书记，王大队长和吴大队长，你们有什么指示？那几位村级领导也说没啥可讲的。

那好，靳尚德宣布，现在演出开始，请我们的主持人吴曼玲同志上场。

吴曼铃从容不迫地走到场地中间。只见她下身着黑色的长裤，上身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乌黑的头发用一条红绸带绑了起来，两片薄薄的嘴唇稍施了粉黛，整个人显得朝气蓬勃，青春焕发。

正在下面坐着的夏娇筠忍不住了，说了句，曼玲好漂亮呀！吴大雄也捅了下吴国兴，悄声说，咱闺女真不错！吴国兴笑了笑，没说啥。

吴曼玲朝大家点了点头，开始报幕:第一个节目，合唱，《我们走在大路上》，表演者，“青年共产主义农庄”全体庄员。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领导革命的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吴曼玲再次上来报幕: 第二个节目，请听相声《醉鬼》，表演者，冯望远，邓志辉。

……

冯望远说，“那次，您喝醉酒后跟我吹牛，说再高的杆子你也能爬上去。我把手电筒打开了，让您顺着光柱往上爬，您怎么不爬？”

邓志辉说，“我才不爬呢。我爬到半截儿，你小子一关电门，我摔下来怎么办？”

没想到，冯望远和邓志辉维妙维肖地表演，把大家乐得前仰后合。杨文忠也忍不住说，这两个小青年挺有表演天赋的。

吴曼玲一边笑着一边说，感谢两位的精彩相声。下面请欣赏小提琴伴唱，《知识青年之歌》，表演着，张鲲，孙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