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罂粟花开(2)
“可遗迹的主人为什么要特意留下这个破绽？这不是等着盗墓贼前来光顾吗？”
李牧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个龙类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比如故意把人骗进来杀？”
“谁知道呢？”沐辰也没有多想，“李牧，你把我那个黑色的旅行包拿过来，我要破开门口的防御。”
“好嘞！”李牧一路小跑拿来了陆离需要的东西。
“李牧、巴佩，你们去换作战服，准备跟我探索遗迹。九川你留在地面充当后援，随时与本部保持联系。”
沐辰依次从包裹中取出布置炼金阵法的材料，头也不抬地下达作战指令。
“是”九川敬了一个礼。
“好了，我们出发，随时保持联系。”沐辰率先跳入坑洞。
洞口的炼金阵法已经被解除了，整座地宫都被陆离布置的另一种炼金阵法束缚，它只会留在原地，就像等待主任回家的大门一样。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外勤人员已经布置好下降的绳索。这条通道三十米深，对于李牧和利姆巴佩这种体能课是满分的人来说，顺着绳索降落简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至于沐辰……他直接跳下去都没什么事。
就这样，三人跳入了洞窟，没有任何犹豫，夜晚中只能听到挂钩与绳索摩擦的声音。
“真黑啊……”当双脚触碰到地面后，利姆巴佩感叹着。
“是挺黑的，幸好我们准备了这个。”沐辰高举探照灯，不用伸手就能碰到坑道的顶端。
他们在五分钟前降落，头上是超过三十米厚的大地，这条曾被阿拉伯人挖出的坑道十分狭窄，三个人必须弯腰才能前进。
“这里真的是龙族遗迹吗？我怎么感觉要是换上一身行头，我们就是不折不扣的盗墓分子？”利姆巴佩抱怨道。
他的身高超过一米八，是探索小队中最健硕的。
利姆巴佩以前常为自己的肌肉自豪，哪怕是一头熊跟自己搏斗，他也不怕。可在这种狭小的通道里，长得高反而是一种劣势。
他释放了镰鼬，除了三人的心跳以外，就是潺潺流水声与昆虫挖洞的声音。
哪有什么死侍？龙族特别讲究排场，谁会把曾经居住的地方修建得这么low？
“我们现在的确是前进在阿拉伯人挖掘出的盗洞里，说盗墓贼也不为过。”沐辰解释着，“只有正式进入遗迹的大门，才会气派起来。”
他们的交谈都通过耳机传到了地面上的临时指挥室（帐篷）中。
九川双手飞速地敲击键盘。
电脑屏幕前是各种各样的缩小窗口，第一个绿色的心电图，三道一起一落的绿色光点代表着三人的生命特征；第二个是一长串数字，那是安全绳索延伸的距离，也能测量出他们前进的距离；第三个是流动地震监测台，能够囊括整个滨海市的地动数据，地下三十米可不是开玩笑的，任何轻微的地动都有可能引起灾难
“大家小心！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沐辰的声音在坑道中回荡。
“有什么东西？队长你看到了？”利姆巴佩一直开启着镰鼬，从风妖带回来的声音信息判断，着坑洞里除了地下水，就是微小的昆虫，哪有别的东西呢？
沐辰点点头，陡然加快了脚步，他们的速度提升了一倍有余，没有到达奔跑的速度，更像是竞走。
约莫过了两分钟，沐辰才抬手示意放慢速度，利姆巴佩这才勉强凭借灯光依稀辨别出那是几具尸体。它们的血肉与衣服早已腐烂，只剩一副空荡荡的骨架，在骨架的脚底板上，躺着一把已经生锈的MP5冲锋枪。
“是十七年前那个阿拉伯人的伙伴，我们快要到了。”
沐辰凭借冲锋枪枪身上印着的英文名字判断出了尸体的身份，一切也符合口供里的内容。
后方的利姆巴佩与李牧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纷纷觉得惊讶。
这真是人类所能拥有的视力？
镰鼬没有带回来准确的消息是因为这是死物，不具备任何声音。对于死物的探查，言灵·蛇才是最佳的选择。可就是这个言灵，释放者在释放时也会陷入极端虚弱状态，需要人保护才可以。
沐辰健步如飞，哪里是需要别人保护的样子？再者说，他的言灵不是戒律吗？
凌晨三点二十二分，探索小队终于离开了漫长的盗洞，他们终于不再是踩在湿漉漉的泥土上，而是有了清脆的回音。
“终于不用弯着腰了。”利姆巴佩无声地笑笑。
他向上伸直手臂，摸不到顶端，借助头顶的探照灯，也只是能看见一片黑暗。四处都是无尽的青砖，光芒打出十米就被黑暗吞噬了。
“这里有古怪。”李牧还从未抵达过如此诡异的地方，连光线都被扭曲了。
“小心为妙，说不定我们还会遭遇死侍呢。”
沐辰向远方看去，一堵巨大的青铜门矗立在正前方，占据了上下左右所有的视野，气势磅礴，令人不禁想象到神话传说中的南天门。
“这座大门是怎么回事？”利姆巴佩问，“我们要把它推开吗？”
他虽然看不到远方的情况，可在空旷的地方镰鼬是他最好的朋友。这些风妖早已经降落在青铜门上，为利姆巴佩带回了信息。
只不过，哪怕是镰鼬，也飞不到大门的背后。
不难猜测门后就是奥丁的遗迹，据阿拉伯人所说，里面遍地都是金银珠宝，他们只是探索了几个房间，剩余的仍是未知。
推开是不可能的，这扇门估计得有个上千吨的重量。”
沐辰挥手示意两人跟上自己的步伐，“阿拉伯人十七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大门是打开的，因为那是遗迹开放的时间。现在不是，所以我们需要想办法让它打开。”
青铜门上面雕刻着一张微微突出的人脸，嘴里叼着一根木柴，四周全是奇怪的符号印记。
沐辰盯着门上那个斑驳的印记看了许久，确定这是奥丁发现的卢恩文字，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巴佩拍照，这是我们不曾接触到的明。”
“李牧，借一点你的血给我，我要用它来开门。”他分别对两人下达命令。
利姆巴佩拿出口袋里的微型摄像机，这个小巧的工具由装备部开发，可以全方位无死角地连续工作几十个小时。
他按下快门键，摄像模式转为拍照模式，清脆又密集的响声不绝如缕。这些全新的记录系数传回到了地面指挥所中，由九川接收。
“队长，给你。”在利姆巴佩发信息的同时，李牧已经用试管收集了足够的血样，递了过去。
沐辰缓缓把试管中的血液倒在人面的嘴唇上，这个实际上已经死去的金属竟然蠕动起来，尽数吸食了血液，狰狞的表情换成了渴求，仿佛婴儿对着奶嘴那般渴望。
片刻后金属人面吸食了足够的血液，发出了山中寺庙有和尚撞钟的声音，在外人看来它就是打了一个饱嗝。它嘴里衔着的木柴随着张嘴而掉落，整座青铜巨门缓缓打开。
“我们走吧，小心遇到死侍。”沐辰轻声说。
“喂喂喂，能听到吗？”在三人穿越青铜大门后，通讯频道中传来了九川的呼唤。
“能听到，怎么了？”沐辰问。
通讯频道中传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喘息，“吓死我了，你们刚才一切的生命特征与通讯都中断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呢。”
“我们穿越活灵大门正式进入了遗迹，可能是活灵导致短暂的信号丢失，现在没有问题吧？”
“没有。”九川答道。
“其实还是有的，我们的安全绳索被卡住了。”李牧忽然说。
利姆巴佩这才注意到，他们作战服后面连接的安全绳索被浇筑在了青铜门中，根本无法继续前进。除非切掉安全绳，可这也是他们的通讯线，失去之后他们将孤立无援。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都感觉到问题的棘手。
该如何选择？
他们纷纷把目光转向沐辰。
“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沐辰笑着说，“我们的作战服后面携带转接延长线，虽然大门卡住了我们地面上的线轴，可我们本身也是一个线轴，只不过起点从指挥所更换到了青铜大门而已。”
“因为再生金属的可塑造性？”李牧很快发现事情的真相。
“没错，它跟橡皮泥一样具有可塑性，等到我们返程，被卡住的安全绳索会重新延展。”
利姆巴佩打开延展线，被禁锢的活动范围重新扩大，“我们该往哪边走？”
沐辰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干枯的树皮，放在指尖上。
经过无尽岁月洗礼的树皮微微颤动起来，以指腹为圆心开始旋转，最后它的尖锐部分指向东南的某个方向，这个场景好似仿佛迷路的旅人在森林中取出指南针。
“我们走这里。”
之后小队陷入了沉默中，偌大的宫殿内只有脚步声回荡。
十五分钟后，青砖铺成的甬道终于到了尽头，是一堵石门，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又是活灵吗？这次可以试试我的血。”利姆巴佩摘下手套。
“我先看看这道大门是不是活灵，你们两个戒备。”沐辰说着把手按在了大门上。
“好。”
利姆巴佩和李牧分别抽出武器，两个分别立于陆离的左右，防止两侧的黑暗中有死侍发动攻击。
甬道足有数丈宽，探照灯点亮视野的范围只有十数米，在黑暗中这样的情况毫无疑问是危险的，可这一路上并没有遭遇任何不测。
镰鼬倒是没有受到视野的限制，可无论这些风妖如何前进，都无法抵达黑暗的尽头，也没有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除了几丝偶尔的碰撞。
这种感觉令利姆巴佩联想到了兵马俑的参观，四周都是冰冷毫无生机的雕塑。
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陪葬坑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利姆巴佩通过腕表可以清晰的看见，现在已经是五点一刻。
“这不是活灵，而是一道真正的石墙。”沐辰睁开眼睛，“看来我们只能用蛮力破开它了。”
“要用炼金炸药吗？”利姆巴佩从背包里掏出几块明黄色的塑胶块。
沐辰摇摇头，“风险太大，万一造成塌方就麻烦了，我们有更好的选择。”
他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同样是炼金武器，三尺的青锋，没有任何花哨的配饰，只有剑脊上写着‘倚天’两字。
利姆巴佩和李牧也各自双手握住炼金武器的刀柄，三人合力向石墙切去。
只见手起刀落，坚硬的石墙如同被刀削豆腐一样被切出一条小小的块垒，冒出了呛人的浓烟。
这是最保险的选择，并不整体破坏石墙从而可能产生塌方等意外，局部破坏依然保持着石墙的坚固，只是用削铁如泥的炼金武器开辟出一条供人通过的小路。
用一个不是特别好听的词语来描述这个行为，就是“挖狗洞”。
“咳咳……”沐辰用手扇走了忽然冒出的浓烟，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耀眼的金光如直视太阳般刺眼。
墙后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堆满了各种贵金属，散落一地的金锭如同垃圾般随意堆放着，令人目不暇接。
光源不仅来自遍地的金银，主要来自最上空的雄鹰雕塑，它旁边还有一个野猪头，它们的双瞳中都亮着光芒，璀璨如太阳，笼罩四面八方。
宫殿的四壁是由擦得极亮的矛排成，陆离数了数，足够八百根，正好对得上金银堆之外的雕塑数量。它们都是被青铜铠甲覆盖的人面蛇尾勇士，皆覆以精美的铠甲。
“我们竟然真的见到了瓦尔哈拉。”利姆巴佩已经忘记按了多少次快门键了。
瓦尔哈拉，《北欧神话中》英灵殿的别名，传说有五百四十个大门，每个门宽足够八百位勇士并排进出。
“这些雕塑就是所谓的‘恩赫里亚’？奥丁在哪里？”
“奥丁不在这里，不然我们闯入这位主神的宫殿，早就被他发现了。”沐辰回答。
“真壮观啊……”看到这一切的九川都忍不住在帐篷中感慨着。
“巴佩，你往前面走一点，这个位置拍摄壁画有些不清晰。”
九川通过影像传输装置看到的壁画在长矛之后，利姆巴佩慢慢靠近了那里，与李牧协力把长矛拢在一旁，仔细观摩这幅巨大的壁画。
在壁画的最开始，是一支祭祀队伍，他们有的人举着火把，有的人拿着一根拐杖，浩浩汤汤地前进着，仿佛走在朝圣的道路上。
“这些是人？”利姆巴佩问。
“没错，是人，混血种的起源来自于人类战胜龙类之后，人们觊觎剩余龙类的力量，以进贡于神的名义令人类女性与龙类孕育后代。”李牧指着第二幅壁画解释道。
第二幅壁画是苍茫的大海，无数头巨龙正在翱翔，它们下面是巍峨耸立的城市。黑色的龙 与白色的龙共同握住金色的权杖，悬浮在半空。
根据已知的时间线推测，黑王和白王没有死亡，这个时间点不可能有混血种存在。
“皇帝与祭司……”利姆巴佩没有理会李牧说教的语气，反而用一种敬畏的声音念出了黑龙与白龙的身份。
他们接着移步到第三幅壁画，还是那支朝圣的队伍，只不过人数少了很多，不知道是半路掉队还是被巨龙吃掉了。
最后，在第三幅壁画的结尾，朝圣队伍的领袖对着天空跪拜起来，白色的龙降下了一团光芒，队伍领袖的影像上被度了一层金边。
“这是什么意思？”利姆巴佩问。
“这上面的文字我无法解读。”
李牧摇摇头，他不是历史学的专家，他相信就是秘党内最德高望重的教授，也不可能只看一幅图就推测出是何等含义，何况还有一种新的文字出现。
“奥丁。沐辰开口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沐辰，“队长，你的意思是……”
“继续看，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第四幅壁画是队伍返程，只不过浩荡的队伍只剩下了一人。那个人最后把自己吊在一颗巨大的树上，身边涌现了许多玄奥的字符，从树上下来之后，拿走了两节枝干，在往后的壁画中，他的形象不断发生改变——人身蛇尾、背身双翼、翱翔巨龙……最后返璞归真，重新变成人类。
只不过这时，他骑着八足骏马，手持长枪，拥有着赫赫威严。
“我们该不会正在观看的是奥丁的发家史？”就连九川，声音都有些颤抖。
卡塞尔学院有一部龙类历史，不过是从神话记事总结出来的，无数混血种千百年来都奉为圭臬。可这部历史中绝对不包含奥丁这个人物，他除了在神话传说中出现过，迄今为止没有半点相关记载。
地图往后，平静的画面变得血雨腥风起来。
黑龙与白龙共同握住的黄金权杖发生了裂痕，一道灰色的光芒飞出天外。
再往后，白色的祭司率领龙类、人类向黑王发起了叛乱。这是莫大的浩劫，高耸入云的青铜塔与城市纷纷化作废墟，盛极一时的文明顿时处于飘摇欲坠的状态。
结果是白祭司不敌于黑皇帝，被钉死在擎天铜柱上投入冰海中，永远有黑云与暴风雪笼罩在这个处刑之地。太阳六次升起后，白祭司被黑皇帝沉入海底火山化成一堆灰烬，而后黑龙吞噬了所有的尘埃。
最后，黑龙的麾下重新出现了四条颜色各异的龙——红、黄、青、蓝，这四条龙最终与一条灰色的龙、人类共同向黑龙发起叛乱，黑龙死在了冰山上。
它的双翼一直垂到山脚，血液像岩浆一样流淌下来。
血液流淌过的地方，纷纷化成了虚无——高耸入云的宫殿、巨大的树、奥丁……
这一幅幅壁画连在一起，简直就是一部古老的史书，是龙类文明兴衰的缩影。看着这些壁画仿佛时光倒流一样，比市面上最卖座的好莱坞大片还要刺激。这些壁画要是能够流通，成交价恐怕能买下一个小国。
拍照吧，我们起码没有白来这里。”沐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李牧与利姆巴佩。
他则仔细的探寻四周，从来到英灵殿之后，灵魂中多了致命的吸引与悸动，可他环顾四周，明明感觉强烈，就是没有找到。
“无知的人类，竟然自寻死路，哼。”某个漆黑的角落，一双金色的眼睛在空中注视着他们。
转眼三个小时过去。
利姆巴佩和李牧重新会和，他们从英灵殿的西北角为起点开始拍摄，最终在东南角碰面，这代表着四面壁画的拍摄工作已经完成。
“我是不是可以进行探测工作了？”公共频道内，忽然传来了九川的声音。
“按计划进行吧。注意安全，九川。”沐辰回道。
“知道了。”
“队长，有新发现。”李牧坐在地上歇息的时候，发现了新的情况。
“什么发现?”
“你抬头看。”
沐辰和利姆巴佩向上望去，英灵殿的顶端是雄鹰与野猪头的雕塑，它们眼中发出的光芒照耀着整座大厅，长久看下去对视力的损伤极大。
利姆巴佩没看出什么，转头又看向李牧，在他的印象中，李牧不是一个会捉弄人的家伙。
耀眼的黄金瞳。
李牧点亮了黄金瞳。
于是利姆巴佩也点亮了黄金瞳，抬头，果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