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川主
宁晴熙带着小十六去云游，就一路走到哪玩到哪。
一路上有的妖魔鬼怪让元琢收拾的可干净了，一点都没打扰到母子俩。
“母亲，这凡间有那么多妖魔精怪吗？”小十六从来没有离开过神域，他在混沌青莲里养了很久才降世，而宁晴熙当年一死，凡相受了重伤，为了改新天条，她剖去了带着半步法则的半颗心，一身病骨，养了很久。如今的凡间究竟什么样子，她还真不清楚。
不过细想起来也奇怪了，若是妖魔作乱，天庭的这些地仙难道不往上报。这一路确实不怎么太平。
“师尊，您怎么了？”元琢凑过来，捏了捏小十六的脸。
“我在想凡间如今就这般不太平吗？”宁晴熙微微皱眉，玉帝到底在干嘛，以前没少干蠢事，现在还干？
“师尊要不叫地仙问问？”元琢也不清楚，她从历练之后少出清宁境。
“算了，前面到哪了？”宁晴熙不乐意和天庭打交道，总没好事。
“川蜀。”元琢想了想。
宁晴熙顿时沉默不语，从千年前，她再未踏进过川蜀。
元琢自觉闭嘴，川蜀这个话题还是不要在宁晴熙面前提。
川蜀嗜辣，宁晴熙见到故人的时候还在让小十六舔沾着辣子的筷子，被辣的直叫唤，无良的母亲和师姐在一边笑。
“三公主……”
“你认错人了。”宁晴熙倒了杯茶递给自家儿子，连个眼神都懒得奉欠给对面的人。
“哪吒，她是我师尊。”元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熟人。原本之前她还说西海三公主和自家师尊像，现在好了就是本尊。
“三太子要是不嫌弃就坐下来吧。”宁晴熙倒是对他没什么敌意，毕竟当初她也是看着灵珠子降世的。
“殿下”哪吒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宁晴熙，干脆就和师父一样叫殿下吧。
今日蜀地看起来很热闹，吃饱喝足，宁晴熙牵着小十六走走，比起别处，蜀地的气氛属实好不少，一派祥和。“三太子，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三太子为我解惑。”
“殿下请讲，哪吒必然据实以告。”哪吒正觉得不知道怎么打开话匣子有些烦闷。
“我带孩子外出云游多时，人界遍处妖魔精怪作乱，天庭难道没有接到奏报，不曾处置吗？”宁晴熙分出心神，看着带小十六玩耍的元琢。
“这……”哪吒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神色也有些愧怍。
“是不方便说吗？”宁晴熙倒没有想为难他的意思。
“因为司法天神空缺，这些奏报分派处理确有不及……”哪吒的话让宁晴熙有些意料之外。
“我知道了。”宁晴熙神色平静让哪吒几乎什么话都问不出口。
“母亲！”小十六扑进宁晴熙怀里，他生得和杨戬很像，尤其是眉眼。
“跑慢一些。”宁晴熙接住了他，摸了摸孩子的头顶。“蜀地今日还挺热闹。”
“今日是蜀地的百姓给二郎真君祭祀诞辰。”元琢方才陪着小十六玩了一圈，当然问明白了。
宁晴熙的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很快恢复如常。“阿琢，我有一封信，你带回去给你首座师兄。”
“是，弟子遵命。”元琢并不知道宁晴熙有什么事情要办，她还是不耽搁好。
哪吒也不好耽误人家母子一块游玩，只得也告退。
“这位夫人，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啊。”庙前的百姓不少，还有纯朴热情地和宁晴熙搭话。
“是，刚来蜀地。”宁晴熙抱着小十六走了一段路实在有些手酸。
“是嘛，那你赶巧今日是二郎真君的诞辰，上庙里拜一拜，这可是我们的川主，有求必应，灵的很。”百姓提起这个说的绘声绘色。
“一定。”宁晴熙忍俊不禁，她自己都是修仙的，还能去求谁。
“母亲，他们说的就是父君吗？”小十六的身世虽然宁晴熙没有刻意隐瞒，可是不代表她告诉小十六了，毕竟孩子现在还小，难免有人对他胡说八道。不过孩子问，宁晴熙也没有责骂的道理。
“你是怎么知道的？”宁晴熙没有否认，“母亲不和你说明白，是你还小，大人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不希望有人对你胡说八道。”
“孩儿见过他的。”小十六的话有些模棱两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还是宁晴熙直接明白。
“他是个心怀大爱的神仙。这里就是他从前的封地。小十六，不管别人说什么，母亲要教你一个道理，任何事情都要自己去看自己去想，尤其是看人。你认为他是什么样的，十恶不赦还是罪该万死，都只能由你自己判断。”宁晴熙娓娓道来。
“就连母亲都说了川蜀多安宁，父君做封主是很用心的，百姓才会生活安定愿意感念他。”小十六天生就聪慧，当然能举一反三。
“你就这样张口认定他是个好神仙了？凭着母亲三言两语？”宁晴熙故意逗他。
“不。师兄说做神仙，能对得起苍生就够了。”小十六还只是个孩子能理解的道理其实就是最浅表的。
“你啊，狭促。”宁晴熙忍不住笑，只得把那些事情掰开揉碎了说给小十六听。
小十六撅着嘴，不太高兴，“可是分明父君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连法力都是金丹淬炼出来的孩子。所以他为什么会死。”
“他做到了对三界有利的事情，也付出了代价。”宁晴熙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的眼睛，郑重严肃，“小十六，舍一人而救苍生，这便是神的宿命。也许有一天，母亲也会为了苍生不得不离开你。所以孩子，别怪他。”宁晴熙的语调平缓，却又带着怅惘。
二郎真君的神像确实高大又威猛，可是凡人塑像吧和本人还是真的有区别。怎么好歹做过一千年夫妻，虽然宁晴熙逼他和离的手段委实有些对不住他，可是总归人死了，从前那些不好的事情也就随风散的差不多了。宁晴熙只看了一眼，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母亲笑什么？”小十六疑惑不解。
“没什么。”宁晴熙还顾忌着儿子不太过分。
“哦。母亲，这是为父君塑的像吗？”小十六委实觉得这神像有些怪。
“哈哈哈。你是想问，这塑像和你父君生得像不像。”宁晴熙化出一面镜子，“看你自己，你觉得像吗？”
小十六实诚地摇摇头。
“去给你父君磕个头。”宁晴熙收敛脸上的笑意，她的目光落在神像上，有些游离。
杨戬，你不想亏欠妹妹，亏欠你师父，亏欠你兄弟，就没有顾念过自己一分吗？
宁晴熙突然眼睛一酸，流下清泪。
当年，她曾为杨戬起了一卦接一卦。
卦卦不得生，她不信。
于是，她赌上性命，剖出半颗存封半步法则的神心，执意换命替他挡住一劫，不管这么做出于什么原因，他不该死。
可她输了。
“母亲，你怎么哭了？”小十六扁着嘴，有些急躁。
“不妨事，香有些熏眼睛。”宁晴熙抹掉了眼角的泪，“好了，我们该走了。”
小十六小跑着跟上宁晴熙的步伐，临出门前，回眸看了一眼庙里高坐神台的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