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乔家儿女1

傍晚时分，渺渺天际，霞光熹微，湖面被风裹起发出呼啸的声音，肆虐的冷意席卷而来。

南京纱帽胡同巷，乔家院子里，来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肃穆。

堂屋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女人的遗像，若不是仔细凑近看，那遗像连巴掌大都不到。这张照片里的女人是这家户主乔祖望的妻子魏淑英，刚生下小儿子乔七七便撒手人寰。

临死前都没个体面，这还得是亏心的乔祖望干出来的。全封相框照片要花上两块钱，抠门缝儿乔祖望可舍不得，只花了几毛钱弄了一张小照片，把自己家和魏淑英唯一的结婚照相框给抠了下来给装遗像照用了。回来了还糊弄魏淑芳是照相馆的问题，说是照片放大了会糊。

其实他想的是老婆死了，结婚照也就没用了，何必浪费，捯饬一下不就又省下一瓶酒钱。

以往乔家这个院子里是谁都不想踏入的，就怕跟乔祖望这个老赖有什么牵扯。老婆孩子一大堆，自己又是个不着调自私自利的鬼。若不是因为魏淑英的去世，看在邻里街坊面子上，才过来吊唁一番。还有几个嘴碎的婆娘说些没营养的话，完全不考虑一旁几个刚失了母亲的孩子的心情。

其中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知道自己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时，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呼吸急促，耳朵里全是杂音，就像是一壶烧开的热水壶，崩溃的流下了泪水。

他也是在昨天忙到深夜才回到家中，舒适的家就像陌生一样，周围安静的好像停滞了一样，仿佛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将他击碎。透过窗外，凝视着外面一道道昏黄，灯光星星点点的闪烁着，显得夜色无比灿烂。那是万家灯火的温暖，可他的内心却无比寂寥和悲恸。

作为家里的老大，乔一成看着身边哭的稀里哗啦的弟弟妹妹们，只能无力的垂下了头，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发出悲伤的哭泣。屋里面的人是他的父亲，还在为母亲的骨灰盒的钱与二姨斤斤计较。

父亲的冷血和漠然让乔一成的血从头凉到脚底，他没办法装作冷漠的表情准备离开，他身边还有弟弟妹妹们，他必须撑住。耳边传来那些不堪的议论，乔一成再也忍受不了亲人被诋毁，犹如一只炸毛的野兽朝着碎嘴的大人发狂的动手推过去，却被另外几个力气大的女人合伙给推开，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身体上的疼痛怎比得上心里，脸上泪痕未干的通红的双眼看着几个嘴角丑陋的邻居，正要继续爆发却正好被赶出来的魏淑芳给拉住了。

耳边是魏淑芳的叮咛嘱咐，可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能气恹恹的站在墙角。没妈的孩子就是没人疼，谁都能给他一记耳光。

没有达到目标的乔祖望摔门而出，留下魏淑芳在屋内长吁短叹。这年头，家里人去了好歹丧事总要办吧，可乔祖望丝毫没有这个觉悟，只是觉得晦气，把人火化了埋了就成，纯粹浪费银钱。魏淑芳指着乔祖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没脸没皮真是天下无敌，乔祖望根本不配为男人。

好在乔祖望知道家里要招待人，在魏淑芳走后没过多久又回来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来送丧礼，指着能多来点就多来点，还真被他给猜对了，不少人上门，都贡献不少，把乔祖望高兴的哪像死了老婆的鳏夫。

喝完整整一瓶白酒，乔祖望从床上醒来，屋子里凌乱不堪也当没看见，觉呢得口渴出门去找口水喝。水还没进喉咙，乔家大门就被哐当哐当敲的震天响。

“谁啊，大早上的不安宁。”

嘴上骂骂咧咧，可一想到大早上有人送钱心里乐开了花脚步都加快许多。

打开门一看，一个穿着打扮十分时尚的女人站在门口，门口放着个大皮箱，非富即贵，好像并不是纱帽胡同巷里的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凑近又看了好几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面前的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乔祖望！”女人红唇轻吐出声，却有着一股浓浓的恨意在里面。

“你是哪个？”

“贵人多忘事啊，乔祖望，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当年你把我丢在车站，这才过去多久，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被来人这么一提醒，乔祖望眼睛瞪大着不可置信，反手就要关门。当然他这个意图也被女人捕捉到了，在他行动的同时直接临门一脚把人踹翻，打了好几个滚才在墙角边停下。

本来饱经风霜的大门哐当砸在两边的门框上，发出极大的刺耳声音，仿佛透着一股绝望。

捂着肚子疼的嗷嗷叫的乔祖望在看到一双皮鞋落在自己眼边时，捂住嘴不敢叫唤了。

女人蹲下身，笑容说不出的可怕，看的乔祖望心里虚的不行，这下他知道是谁了。

“妹妹，哥错了，你回来了就好，你不知道当初我那是鬼迷心窍，不是故意弄丢你的。”

“错了？“声音里有几分诡异，听的乔祖望心再次发颤，”可我觉得你就是成心的，因为你听到了爸在妈遗像面前说的话。你只是他们捡来的，给了你一口饭吃把你养大，为了遗产由你继承，你就把我骗出去丢在汽车站。”

肚子上的 疼痛更强烈了，尘封多年的事情再次翻出来，乔祖望心情崩溃，一个大男人哭的鼻涕横流，仿佛真的在忏悔。可谁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假象。

说起这个，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怒色，正要在继续怼乔祖望下手，却被门后传来细微的声响给生生停住了。

望向声源，女人大喝一声，“出来！”

门内的乔一成吓得抖了一个激灵，犹豫的看了一眼里屋，三个弟妹捂着嘴巴，眼睛里包着眼泪，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乔一成心更加酸涩。宠着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转过身子深呼一口气，从门背后走了出去。

婧曦本以为是乔祖望这王八蛋留的后手想反偷袭，哪知道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少年。或许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少年脸上出现了蜡黄色，给那张刚气的脸拉分不少

“他是你什么人？”婧曦把问话转移到地上抱头躺着的乔祖望身上。

“他是额（我）家老大乔一成。”

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连累孩子，婧曦望向乔一成的目光柔软许多， “一成，，我是你姑姑，你先进屋。现在跟你父亲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一会找你说话。 ”

乔一成还摄于婧曦刚才威严，僵硬着转动身体，完全没看到地上乔祖望的求救，还细心的关上门，隔绝所有声音。

乔祖望骂娘的心都冲了上来，本指望着乔一成会进屋把弟弟妹妹们带出来给他支棱一下，就算打不赢气势也足了，谁知道他如此不给力，求救信号石沉大海，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在乔一成的身影慢慢沦为缩影看不见后，婧曦扭头看向乔祖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这房子你霸占了这么多年，该物归原主了吧？”

乔祖望一听要把自己赶出门，往后缩了缩，梗着脖子不服输的说道:“这房子在爸去世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合法继承人，你一个不知名的外来户还想霸占，也看警察同不同意？”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世上还有警察。”带着讽刺，婧曦歪着头看着乔祖望作垂死挣扎，“当初或许你都没想过老爷子会立遗嘱吧，就在你准备把我扔出去之前。具有法律效应的东西你觉得我会没有？别忘了，这房子我住的时间不比你短，老爷子藏东西那是一等一的好，如果我现在把遗嘱交到公安局，再告你你遗弃，你觉得法律还会保护你吗？”

事实再次打了乔祖望一个响亮的耳光，黑心肠的他坏事做了这么多，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被人拿捏到短处的时候。这回，婧曦掐住的是他的命脉，在现在这个旧社会，搞不好牢饭都得吃上好几年。

“妹妹，我错了，您放过我吧，我还有一堆孩子要养，我不能进监狱的，我老婆刚难产去世，家里没我这个顶梁柱，不然他们就成了孤儿了。”

关键时候，乔祖望也没忘记买惨打感情牌，对婧曦，或许以前还真有愧疚，可之后的一帆风顺让他渐渐没了做人的底线，在他对自己子女老婆对待上就看得出来。

婧曦不怒反笑， “你这种人居然还有儿子，还真是老天爷不长眼。你这种人，应该死在那个大饥荒里，不应该进我乔家的门。”

“是是是，我畜生不如，可孩子们还小，他们不能没有我啊。”

冲着自己脸上就是重重两耳刮子，鼻涕眼泪差点飞到婧曦身上，幸亏她起身了，不然得恶心死。

“看在姐姐刚去世的份上，我给你留几分面子，现在给我滚，我怕我真忍不住一刀结果了你。”

得到特赦的乔祖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大门口疾驰逃出，完全没想过他留在屋子里的那些子女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