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陶先生”
易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扰得心神不宁,虽然烦躁至极,但他冥冥之中,却感受到了这声音的“熟悉”与亲切。
“等下……你是?”易行通过心神感知,试图与这声音说上几句,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尝试”,居然真的奏效了。
“零、出世、易行、杨月、至高者亦或是消除者……我该叫你哪个名字呢?你的事情,我可是都知道的。如果想改变你所舍弃的“命运”,就快滚!离开这里吧……你离开这,也许赤鸟族不会真正的“自由”,但对于命运的屠戮,也要好得多……况且……”在陶先生的声音停止之后,一段记忆的片段,涌入了易行的脑海……
娜可可作为长老之后,成功阻止了“异端教”的进攻,但与其说是她的阻止,倒不如说是异端者们主动“撤退”。
在十六飞使发动内气,布置结界之后,异端者们好似早有准备般,并为莽撞进攻;而是找到距离万年玄水最远的地方,聚众人之气,攻击着结界,这使得结界最为薄弱的地方,发生了细微的裂痕。
万年玄水在飞使们的控制下,如薄纱般覆盖着整个神居谷,但以玄水水源为始,越是向远,结界的力量便越薄弱。异端教仿佛早知此事般,只选择了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而即将突破结界之后,他们也并没有继续前行,只是将附近四位无法动弹的飞使,统统掳走。
自那之后,异端教便有了“本不存在这世界”的丹药,也就是“暗噬丹”。
对于敌人的撤退,赤鸟族众人,自然欢喜雀跃,可唯独长老娜可可,却满脸愁容;因为她的未婚夫博古立,也被一起带走了。
郁郁寡欢的娜可可,不仅不能展现出愁容,更要带着赤鸟族人继续生活,这辛酸思绪,只被一“人”看见,那便是“陶先生”。
一日夜里,娜可可同往常那般,在祠堂烧香供奉之后,便要离开。可还未等走远,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在她脑中响起。
“无需这般愁容,博古立并为死去,我是感受得到的。”陶先生幽幽说道。
可这一说,瞬间让心如死灰的娜可可,重新燃起了希望。
“您……您是说,他没有死么?是真的么?您是怎么知道的?”娜可可望着陶先生的石像,在脑海中焦急的问道。祠堂内四面寂静,但娜可可面容所现的焦急,也不由使得这祠堂,多了几分急迫的气息。
“放心吧,丫头,我是不会说谎的!而且这赤鸟族的气息,非常好辨认,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感受得到。所以你就放心好了。哎……我已经记不清多久了……但现在,终于有人能听到我说话了。”陶先生略有抱怨道。
这倒是令娜可可非常意外,因为她始终认为;陶先生是先祖打造的“神像”,本应威严无比,但没想到陶先生却如此和蔼。
在得知博古立并没有事,且陶先生如此“善谈”之后,娜可可不由得笑了出来。
“喂!你是在想我很好说话是吧?!我和你讲!我的“本体”脾气可谓是相当差的,只是……只是好久没人陪我聊天罢了……白天的我,比较虚弱,无法和你说话,但以后夜里,你都要来陪我聊聊天,知道么?!”陶先生的声音,越发威严起来,而娜可可听到之后,也是非常乖巧的答应了,连忙回道:“是……是!陶先生!”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娜可可与陶先生也慢慢熟络了起来。从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的无话不谈,二人的关系,从“主仆”,变成了“朋友”,又从“朋友”,变得更像“父女”。
每一任长老在觉醒银纹之力的同时,身体都会出现一种“特殊缺陷”。上一任长老,则是越来越“矮小与丑陋”,大上任,则是失去了视觉与听觉,第一任长老,牺牲的是“双手”……到了娜可可,便是这“巨人症”。
时间久了,娜可可的身躯越来越庞大,以至于没办法再去祠堂。但好在即便相隔千里,她与陶先生依旧可以“说话”,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对于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及创造自己的“神”,陶先生并不知情,但他曾被告知;如果无根之人到来,自己的“真身”将被“解放”开来,而且连自己的“记忆”,可能也会无法保留。
对于这一点,陶先生并没有有何不舍,但“第二件事”,却令他难以接受;自己若是被解放之后,必定是“那位长老”献身之时,因为那位长老的献身,亦是转动命运的“钥匙”。
这也预示着,易行的到来,便是娜可可的终结。对于长久以来的相处,陶先生对娜可可产生了一份“恻隐之心”,他并不希望娜可可死去,所以这件事,也没有告诉她。
这些事情,陶先生并未开口,但在易行的记忆中,却烙印下了痕迹。
易行叹了口气,回想起了与夕清来到这的时候;带路的那名青年,身上浮现了银色图腾。虽然只有一瞬,但易行却是看到了。
想到这里,易行看了眼前面带路的少年,欲开口却又咽了回去。可片刻,陶先生却开口道:“希望之人……是文康么……他倒是一位不错的小伙子,但我还是不希望你进来!娜可可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你快走吧,哪怕过两年再来……”左右为难的易行,听着陶先生的诉求,不免有些迟疑。站在前面的文康以及旁边的夕清,更是不明白,为何易行一言不发,表情却如此纠结。
正当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陶先生,谢谢您……但是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但在之前,我偶然间看到了卓康的图腾……那真是漂亮的图案……我们认识几百年了?都快忘了……我的父母早已离我而去,家人、朋友也都离我而去,但是唯独您,一直陪伴着我,这真的让我很开心……“人切勿有私心”,这是您教给我的道理,我一直谨记,也如此去做……这一生,我娜可可了无遗憾……除了没有等到他……陶先生,这次换做我来劝您吧……别刷小孩子气了,虽然我们最后,还是无法战胜命运,但仍可以给后人开辟一条光明之路……这就足够了……”
陶先生听闻,沉默不语良久,娜可可也不再说话。易行在听过娜可可的话语之后,深感自卑与惭愧;他觉得自己的心灵,与娜可可相比,简直犹如天地、湖海之差。故然,更没有勇气向前一步。
许久之后,娜可可再次说话:“尊者大人,勇敢向前吧!为了每一份未来的希望,您都不能停下脚步,这之后,交给您了……我……已无时日……陶先生……尊者大人……就让我见证……赤鸟族新的开始吧……”说罢,娜可可仿佛睡着般,不再出声。
易行双目黯然落泪,他知道,一个善良的灵魂,即将消逝。
陶先生此时,已无言语,而易行擦干眼泪,似下定决心般,挺胸而前。
“……那就……在此别过吧,愿来生再做挚友,娜可可……”陶先生悲叹着说道,但远在那边的娜可可,却露出了一丝欣然的微笑。
三人走到了陶先生的雕像前,陶先生开口道:“你现在……叫易行是吧?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如何解开……来吧……”
易行并未作声,但他隐约可以确定,解除这陶先生的封印,与自己的“血”和“内气”,是息息相关的。
易行忽然想到,还有问题没有搞清楚,便问道:“对了!您能告诉我的“身世”么?而且还有陈龙以及异端教的目的,这些我都……”
还未问完,陶先生便开口道:“你的身世,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被“那些神”,用其“魄”、“气”,所“创造”出来的“东西”,而我存在的意义是何,除了“守护某样东西”,剩下的便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我被创造的“那个时候”,“你”便已经“存在”了……而且,虽然你的“存在”并不算特殊,但你本身的“存在”却影响着“过去、现在、将来,甚至更久”……而且你要记住,“十二劫点”千万不能让异端教得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剩下的,你就不要问了,天机不可泄露……”陶先生的话语越发微弱,似有难言之隐。
易行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作为“穿越者”的他,大致已经猜出;若是陶先生再说下去,怕是会“影响”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便不再追问。毕竟通过话语,易行得知,陶先生也不是很清楚这“十二劫点”以及自己的“身世”,可好奇的他,决定再问一些问题,只是要问得“无关紧要”。
“陶先生,十二劫点是指……十二个地方吧……?”易行小心翼翼的问着。
陶先生一听,立刻变脸道:“废话!那要是三个位置,不就叫做“三劫点”了么?“神”居然要仰仗你这么个脑瘫,真不知道人类还有没有希望了……”
易行听闻之后,有些羞愧,便继续问道:“对对对……您说的是……那个……话说,创造您的神……也是无根之人么?”易行试探性的疑问,却没有想到,引来了陶先生极大的反感……
“我再说一遍!你只是“无根之人”,与“神”大人做比较是一种侮辱!而且你并不特殊!只是“最初的无根之人”罢了!”陶先生显得十分不耐烦,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不要再问关于你的事情了!我真的不知道,能告诉你的事,只有“解开十二劫点的封印,才能对抗绝对的邪恶”这件事。而且,这封印一旦打开,“我”,便不再是“陶先生”,思想、感情、记忆等等,可能统统不再有……这是神明大人告诉我的,但这也是“对抗”的关键……虽然我也不舍……但……如果你也做好觉悟,那就交给你了!来吧!”
陶先生,语气之中,除了一种悲伤之情,更多的,便是一种“视死如归”的觉悟,而易行听过,深感佩服。
他知道,记忆、思想若是不再,那便同“死亡”无异……但陶先生虽然也明知如此,却仍然为了“使命”,挺身而出,这一点,也正是易行他自己所欠缺的东西;那便是“勇气”。
不再犹豫。
低头思绪良久,易行说道:“陶先生……之前我并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曾经的我,做过什么事情……说实话,曾经,我活的很自私……很迷茫……但如今一路走来,我有了陪伴我的学生,有了家人,更有了目标。这一路走来,我懂得了何为“善良”,何为“责任”。而且……我更想把这种“人性的美好”,散播在未来……”
抬头之后,易行缓缓流出自信的微笑:“若是有人选择“相信”我,那即便是与命运为敌,我也想试他一试!哪怕……只为了一个流浪的孩子……谢谢你,陶先生,你们……你们所有人……真的都很了不起……哪怕我再也回不到“未来”……但为了这的人们,为了信仰与未来的希望……我准备好了!”
易行的话语,虽然是对陶先生所言,但更像是对曾经那“懦弱胆怯”的自己而说的。
他曾认真想过“若是回不去未来”的问题。但渐渐的,这种感觉,不再令他纠结,因为易行已经决定;要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勇敢”的活下去,无论艰难险阻,皆是如此。
清楚听到易行所说的每一句话后,对于“思想共识”的陶先生,亦可以深切感受到;易行所言,绝非夸大。而且在易行的内心深处,陶先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光”,正在用温润的气息,包裹着自己的灵魂,这不由得令陶先生,开始重新审视这眼前的易行了。
“……希望与勇气的觉悟么……不错,看来神明大人并没有看错人……你通过了!但……我有些没明白,是刚才你说“回到未来”?你不是应该……不好!有人要来!”陶先生话语未过,瞬间警惕起来,但还未过片刻,一支黑金长箭,如疾风骤雷般,穿过洞口,直奔易行后脑而去。
与此同时,两名身着黑衣,头戴饿鬼面具之人,不知何时,已手持短刀,快步攻向了“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