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三寸王府假太平

黄勇等人终于来到了志林国的南门。

亮出腰牌后,守门士兵行了一番军礼,便放行通过。

来到这里的之前,易行通过黄勇的介绍,大致了解下这个世界。

易行得知:这志林国,并非大国,只是拜山联盟国下的附属国,其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其后有仙女山,其外有沙漠,四周百里内又没有其他国家,所以较为安宁。

易行还知道了;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和地球差不太多,只是海水面积要比自己的那个时代多上许多。

在这个世界,最小的土地单位是“村”,大小不过百户,稍微大一点的叫做“地”,平均百户到万户,而再大一些,便称作国,国的话,至少要万户以上。

这国与国也是有区别的,由于制度的不同,有的国家较为独立,并无归属国。而有的国家,采用的则是联盟政策。

志林国便是联盟国的一员,所属名曰:拜山联盟国。

也就是说此地可以称作志林国,也可称拜山联盟国,而且联盟国的这些附属国,每年都要向国都进贡,就像志林国每年都要向拜山国进贡一样,这也是在乱世中保证己国安全的好方法。

黄勇还告诉易行,除了国之外,还有许多武林门派,这些武林中人,可谓是三教九流、各行各业都有;有通过打砸抢混口饭吃的,像是五禽派,飞鸟派,也有主张修身、专门收留俊男美女的无恋派,当然也有一些行侠仗义的门派,像是天剑派,杨家派,还有之前在茶摊碰到两位黑衣女子,她们是专门使用暗器与内功心法的的青梅派。

门派很多,但加入的理由却各有不同,通常时候,各大门派之间是不会参与国家战争的,而国家也不会去干预门派之斗。毕竟国家与江湖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便是传承。

想到这里,易行便思考着:所谓传承,其实和自己的教师行业是没有区别的,只是方式要比现在这个时代温和了许多。

易行有些不解,问黄勇道:“那江湖人士不需要进贡么?”黄勇笑道:“当然不用了,你别看这些江湖中人明争暗斗,但对于危险而言,他们可是出奇的团结,而且也没有哪个国家去耗费物资攻打他们,所以他们是特殊的存在,而且各大门派中高手如云,许多能人异士可以以一敌百,国家高官想诏安还来不及呢,更没有理由去打了。”易行想了想,觉得却是如此,在利益关系面前,人们的选择还是很明确的。

二人边走边聊,转眼间,便来到了一个大宅门前,暗红桃木的牌匾上面,用流光金粉写着“四王爷府”几个大字。

“小兄弟,你要找的地方就在这儿了,叔叔我还有事,若是有需要帮助之处,尽管来三王爷府找我,咱们后会有期了。再会!”易行听过黄勇的话,颇为感动,毕竟他救了自己一命,便抱拳诚谢道:“小生多谢黄叔叔救命之恩,来日方长,再会!”

黄勇笑了笑,便骑马离去。他心里想着:这小兄弟不仅聪明,而且无畏,最主要的是,刚刚救他的时候,我的“运气为掌”并不熟练,不小心打入了他体内一些真气,但他完全无事,甚至毫无察觉,这资质,绝是千里挑一。

看着易行小小的背影,黄勇忽然心头有些顾虑。

只见他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小兄弟!你定要小心四王爷陈龙,你……定要小心。”

黄勇留下这半句话后,眉头微皱,便转身而去。

他知道,话语点到为止便好,很多事情,不是他可以说的。

易行虽然不明所以,但见黄勇似有苦衷,便没再追问,只是谨记此言,并暗自留神。

来到了四王爷府的门前,易行对看门随从行了礼,开口说道:“您好,家母让我来此找四王爷,麻烦将这物件请王爷过目。”易行把簪子交给了随从,便在门口等待。

易行感觉非常奇怪;自己并未刻意学古人般说话,但这话却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而且这种说话态度,也不是自己的风格。

随从拿过簪子,进屋禀报。

许久,连忙跑出来说道:“小少爷,快随我来吧。”

随从领着易行进了大门。

进入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小湖,而湖中心,则是雕刻精细的假山奇石。

易行接着向前走,两人踏着石桥,过了小湖,又走了几步,便进入了正厅。

厅内装饰琉璃红木,四角柱梁全部雕刻出了鸟鱼龙凤等纹路,作工之精美,无不令人称奇。

地上更是梨花香木所拼砌的暗纹美绘,厅内正南方印有阴阳双生鱼,外有牡丹子翠鸟,如动如静变幻莫测,大有天地无极之势,另易行是看得出神。

抬头环视,无论是半尺八角椅,还是碎碟小茶具,皆是上乘材质、顶级匠艺。

对易行来说,以前的他只在博物馆和电视上见过这些珍宝,而此刻就在眼前,自然是看得入神。

可他全然没注意到,在自己前面几丈,四王府的人,早已坐在那里,等待多时。

回过神来的易行察觉到,王府正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交于了一点,那便是自己的身上。

一时间,他自觉尴尬无比。

厅内正坐,是一位体态略微发福的男人,看年纪,应是六旬过半,此人头戴紫金圆帽,身着靛蓝刺金长衫,留着稀疏的山羊胡,正襟危坐。

易行见他目光有神,眉眼间透着锐利,而此刻也正在打量着自己,心想这应是自己的“父亲”了。

易行本能的扫视了一圈其他人,

只见左右两侧偏位,各坐着一位夫人,穿着倒是较为相似,皆是绫罗绸缎大长丝绸服,头顶的金冠珍珠发簪,上有银铃、碧玉、青金、松石等配饰,很是夺目。

左边的大致三十有五,而右边的看似略大一些。

两位夫人身后,各站着两位随从丫鬟。

让易行更为注意的是,眼前这位父亲身后,左右两边站着少年少女,眼神似乎对自己并不友好。

左边的少年要比易行年长三四岁,而右边的少女则比易行大个两岁左右。这两位正是四王爷的爱妻所生。

站了半天,随从见易行心不在焉,赶紧拉着易行,小声说道:“还不快点给四王爷请安。”

易行愣了一愣,便跪到地上,扣起了头,说道:“给四王爷请安了。”这一跪,四王爷倒是一笑。

见王爷笑,左边的夫人也笑了出来,道:“孩子,不必行此大礼,”易行还未明白过来,随从又小声说道:“父子之礼,弯腰行礼便是。”易行一听,才知道自己做错了,好在他脸皮厚,丝毫未有羞耻之感。

站起身后,便低头再次行了一次礼,继续说道:“给四王爷请安了。”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在忍着笑意。王爷身后的男孩先开口说道:“爹,他莫不是个傻子吧?”王爷并未回答,但左右两边的夫人,以及王爷身后的女孩,都笑了出来。

“行了,你们也不要太过放肆。”王爷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在场的人,便收敛了笑意,没了声音。

“孩子,本王问你,你的母亲样貌如何?何姓何名?”王爷正襟问道。

易行这下就有些懵了,毕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长相,便仔细想着,说了出来:“母亲大人是个温柔秀气的女子,面容姣好,嗯……有颗泪痣,然后身材……不是,是身形消瘦……”易行话未说完,

“其实不问也知道,这个发簪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爷并不在意易行言语,只是抚摸着易行带来的发簪。

虽流露了一丝伤心之情,但易行感受到,除了这伤心,王爷似乎还有悔恨愤怒之感。

见王爷略有伤心之情,右边的夫人说道:“王爷不必如此伤心了,这孩子能来到这,便是缘分,臣妾一定叫冬生露生,好生对待他。”

王爷听后不以为然道:“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孩子,你的名字是什么?”

易行回答道:“我叫易……我叫易行,小名林儿,从小娘亲便这样称我。”易行思来想去,根本不知道王爷姓什么名什么,乱说很容易坏事。

“林儿吗……看来若水还是记得我啊,取名为志林国的林字。如此便好了……林儿,你娘亲身体可安康?能带我去见她么?”易行听闻,如是答道:“回王爷,娘亲已经不在了。”

王爷听到此言,手臂一抖,便把茶杯不小心摔倒了地上。

“三哥,看来你我最终都未找到她……如此……也罢。”王爷说过之后,若有所思。

四王爷稍微顿了顿,脸色一变,接着说道:“哼,至于你么,说来说去,不还是想觊觎我的权位么?罢了,终归是我的孩子。林儿,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吧,还有,不要称呼我为王爷了,要叫父亲。”

易行听后,十分不爽,因为他的母亲,致死都是不愿意回来的,现在看来也能理解,为何当初,她宁可出去过清贫的日子,也不愿意留在此地了。

易行心想:就你这么个老头子,也不晓得我娘当时看上你啥了,还权位,你给我钱能有什么用?还能把我送“回去”不成么?况且若不是我没地方住,能来你这?算了,先安顿也好,调整下状态再做打算吧,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

易行忍着怒气,回道:“是,父亲。”

王爷点了点头,说道:“桂花,你去帮林儿收拾出一间房。我们先吃饭吧。”

随着桂花的答应,便退了出去。

王爷身后的两个孩子,扶王爷起身向后院走了去。等到王爷走出了正厅,左边的夫人便走向易行,柔声说道:“林儿,从今往后,你便是这四王爷府的人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从今日起,你可以称呼我为月娘亲,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娘亲一定会帮。”

这位名为月的夫人,面容姣好狐媚妖娆,话语温柔入骨,虽然三十五六,但对易行来说,也只是大自己五六岁的姐姐罢了。

她这一番言语,居然让易行有些心神荡漾,但他很快便收敛了思绪,因为易行感觉到,这女人并不一般,故也没了杂念。

易行礼貌的说道:“是,月娘亲。”

月夫人面露媚笑,满意的摸了摸易行的头,只是一时间,易行却感觉到了头顶的天池穴有一阵刺感,但随即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另一位夫人看到此景,便轻蔑的说道:“孩子,你可不要认贼作母啊,弄不好,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我建议你离她远一些。”此夫人言语轻蔑嘲讽,显然是和月夫人相当不容。

“琳姐姐您这是哪里的话,我看这孩子生的可爱,而我膝下又没男丁,既然这他是若水妹妹之子,那自然也算我的孩子,所以要认真呵护照顾他才是。”月夫人只字不让。

“若真是如此,那便好,但是说来又奇怪了,若不是你从中作梗,若水妹妹也不至于音信全无吧?月妹妹也真是心善,难道是害死若水妹妹之后良心发现,想通过补偿林儿来得到些宽恕么?单凭你这一点,我是真挺佩服的,毕竟害人不用刀、杀人不见血这事,我还真是学不来。”琳夫人接着说道。

易行此时才知道,自己的娘亲名字叫做若水,但除了这一点,他没发觉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是更加不信任二位夫人罢了。

“琳姐姐,你可不要胡说,若水妹妹为何不愿在此,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么?当初可是你把她逼走的!所以还是好自为之吧!”月夫人说完,便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径直走向正厅后面,扬长而去。

“若水妹妹的孩子……快让琳娘亲看看。”说话间,琳夫人便伸出玉手,抚摸着易行的脸颊。

因为离得太近,这琳夫人的面容亦是被易行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年纪要比月夫人年长几岁,但琳夫人面色红润,面容端庄眼神清澈,眉若柳刃英气逼人,给人一种豪放美人的感觉,而易行上下打量一番,身材也确实“豪放”得很。虽然话语难听,但却没有月夫人那种妖媚的感觉。

易行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两个夫人,虽然话语尖酸,但并不像“恶人”,所以易行虽不太信任这二位,但也不至于讨厌。

至此观察,易行觉得,并非她们二人,而是整个王府上下,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人心生不悦,可性格随和的他,并没多想。

易行只想求得一个栖身之地,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林儿,你和我的名字一样,便是一种缘分吧。若水妹妹曾有恩于我,而我却伤害过她……所以现在,我也要帮她一次,不然会心里不安。”说话间,琳夫人在易行的天池穴中,取出了一枚银针,这银针纤细如发丝,常人是很难发现的。

琳夫人捏着银针,对易行说道:“林儿,既然你来到这个府上,那你便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说的话,包括我。”说完,便单手运气,将指尖点到了易行的眉间,催动内力。

只是一会儿,易行便觉得头脑中清爽无比,他看到了琳夫人指尖,似乎有着一层薄薄的白气缠绕,而在接触到自己眉间一瞬,白气便随着皮肤渗入体内。见到此景的易行,第一反应,便是想起了黄勇叔叔的那招以气运掌。想到这里,易行突然明白了,他们所使用的,应该是称为“气”的东西,但是这个气,到底是如何产生的,自己却毫无头绪,索性还是等到安稳之后,去一探究竟吧。

琳夫人为易行治疗之后,便说道:“现在你已经无事,我把那个贱人的暗器取了出来,你体内的毒也消失殆尽,这下若水妹妹的恩情,我也算是还清了,走,我们去内厅吃饭。”

易行随即谢礼道:“多谢琳娘亲救命之恩。”

琳夫人不屑道:“客套话就免了吧,这也是我欠的债。”虽然嘴上如此,但琳夫人心里倒是不算讨厌易行,

只是有一事,使得琳夫人非常不解,她心想到:真是奇怪,这小子体内的毒,并不是我给驱散的,当我用气给他疗伤之时,便觉这毒早已不见,而再当我运气试探之时,连伤口也已经愈合。最奇怪的是,像他这般年纪,莫说是用真气环绕其头,即便是胸腹被真气所触碰,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小子真是奇怪的很。算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况且他倒是很懂规矩,也算讨人喜欢。

易行并不知,琳夫人在用气试探他;反而以为她只是在帮自己疗伤。毕竟当真气灌入体内时,他只觉清爽无比,也就没有怀疑琳夫人的用意了。

四王府的人聚在内厅,纷纷站在了餐桌旁边。易行不敢妄动,也就跟着大家照做便是。

王爷坐下之后,其余人才敢坐下。

朝南的正坐,依旧是王爷的位置,左边皆是是王爷的子嗣,右边则是二位夫人的位置。

除了刚刚见过的几人之外,左边两个少女与一个少年,右边的一个道服先生,这几人是易行方才没有见到的人。

经过琳夫人的一番介绍,易行把这些人都认识了一遍。

介绍结束,易行见大家都坐了下来,自己也走到了左边最后的位置上。

可这刚坐下,易行只觉椅子一松,椅柱忽然断开,他便“咚”地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府内上下都不禁笑了出来,易行也尴尬的笑了笑,慢慢站起身来。

易行余光扫去,他察觉出这椅子显然被人动了手脚,但又不知是何人所为,所以也就不做声响了。

四王爷陈龙干咳了一声,厅内便又回到了之前的寂静。

易行尴尬的挠了挠头,好在脸皮厚,也没太当回事。

可正当这时,长子海平开口道:“林儿弟弟,你没摔着吧?来,坐哥哥的这把椅子。”说罢,便站起身,双手拿过椅子,向下暗生劲力一放,便要易行来坐。

易行见此刚要谢过,但扫了眼刚刚那个坏掉的椅子之后,转念一想,果断答道:“不用客气了,我还是站着吃吧。”

易行既不会无事挑衅,也不会逆来顺受。对于两次三番对自使坏的人,终归是要想办法还回去的。

这一言,使得王府上下气氛如冰。

长子海平显然没有料到,这易行会如此拒绝,即便海平想了一堆办法来捉弄他,但着淡淡一句话,却令他无法反驳,反而使得自己窘境十足。

可海平仍是气不过,略微生气的说道:“贤弟这是要拒绝我的好意么?”

易行闻言,故作老成嘲道:“哎!看来还是你懂事啊,毕竟我娘也是最得宠的嘛,看来你早已料到,这家业早晚是我易行继承,才对我如此尊重的吧?那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

易行的言语,在于试探,但并非只是试探一人。

可这句话,分量非常重。

在场的人,无不吃惊,只有陈龙稍微笑了一下,但这笑容,绝非善意,更似轻蔑。易行通过每个人的态度,大致猜到了,母亲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如何。

“你这……”陈平又惊又怒,可未等说完,易行便打断道:“开玩笑的。”与此同时,他扶着海平的肩膀,用力按了下去。海平愤怒之余,未等反应,便同样坐碎了椅子,摔在地上。

此时的王府,已无人出声。

月夫人暗叹,这易行果然异于常人。而琳夫人心想:这林儿确实不简单啊,还是第一次让海平如此吃瘪。其余的孩子,也都默不作声,只是低头不语装作无事。

王爷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长子,颇为恼怒的说道:“站着吃吧!”长子听后,闷不作声,站起身来便准备进食。

可有一点,易行并不知道,那便是:陈龙十分宠爱长子海平,且一心想把海平培养成“四王爷”。

陈龙见爱子吃瘪,便把易行带来的簪子,稍加运气,一指便飞向了易行的胸口,这簪子除了端头的金花外,针尖部分能有三寸,王爷这一掷,仿佛金簪化作了一道光,动如闪电般,冲易行胸口飞去。

未等在座他人反应,只见那三寸针头,全然扎进了易行心口。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信物,便交还于你吧。”王爷继续吃着饭,语气毫无波澜。

王爷对着长子说道:“海平,你要知道,你是本王的长子,也是本府的门面,做事定要深思熟虑,为父只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长子名为海平,其妹名为春江,皆是王爷原配妻子紫媚所生,而这紫媚产下春江不久,便去世了,坐在长女旁边的三位孩子,分别是比易行大两岁的男孩冬生与大一岁的女孩露生,这二人是琳夫人所生,而与易行同岁的少女燕儿,是月夫人所生。

见到父王给自己出气,海平自然心里畅快,但不能溢于言表,只是默默站着吃饭。

月夫人和琳夫人倒是心里暗惊,她们知道,易行所中的位置,是心脏口的“死门”,这个位置,是在人体皮外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而王爷这一击,足以要了易行的命。

但却欲言又止,不敢作声。

最让易行感到奇怪的是,其他的孩子,仿佛当作无事发生般,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甚至让易行觉得,他们有种“异样”的感觉。

易行的死门被插进这簪子后,不由感到一阵剧痛,而最令他痛苦的,是心脏受制而没法输血,最终导致浑身软弱无力。

记得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易行有过心脏骤停的经历,而此时此刻的感觉,与那时无异,多的则是有种窒息感。

易行知道,如果冒失拔出,定会失血过多,而且即便自己有“特殊能力”,可也不确定此伤是否适用,故不敢冒然动弹。

易行浑身无力且心脏剧痛,但他强行忍此感,慢慢的握住发簪的一头,缓缓将其拔出,每拔了半寸,便停下来。

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不仅能感受身边人的气息,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异样,当簪子拔出半寸时,易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缓缓愈合,由此看来,他的处理方法是极为正确的,便也松了口气。

易行看出,这王爷并非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而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混账。

即便是捉弄海平,但也是他挑衅在先,根本错不在己。

王爷的此番行径,不禁彻底激起了易行的怒火。

易行知道,此时的自己,仍要隐忍,首先他要搞清楚,在这个世界,所谓的“气”到底是什么回事,而且对于世界的制度法律,以及规则,也是一概不知的。

想到这里,怒火便熄灭了不少,可即便自己能力有限,他决定,该反击还是要反击的。

易行强忍剧痛却故作无事,装傻充愣般对着王爷说道:“此簪确实是家母唯一的信物,父王赐还,儿子感激不尽。”

说完之后,易行又仰天长啸:“哎!母亲大人啊!这都怨你啊!如今父王年事已高,头昏眼瞎,连扔个簪子都扔不准。要是你愿意早些回来服仕父王,他也不至于如此般啊!但是娘亲放心,只要有我易行在,一定让父王健康长寿,早日送终!”这话说完,王府上下依旧鸦雀无声。

易行虽然是狠狠的过了一次嘴瘾,但把其他人都吓得连饭都不敢吃了。

道士听闻此言,反倒觉得此子很有骨气,暗自动了恻隐之心。

回看王爷,早已怒目圆睁,气的青筋凸起,见到易行冲着自己嘿嘿傻笑,心里更是愤怒无比。

霎时间,只见王爷拿起筷子,运足十成功力,单手一催,冲着他胸口飞奔而去。

道士刚要出手,却发现为时已晚,便强压了气息下去。

这一击可比刚刚的力度强上数倍,只见筷尖打中簪子后并未停止下来,而是连着三发贯穿而过。

易行还未反应,便睁目而倒,没了气息。

这景象可是把在场大部分人吓得不轻。

莫说是他们,即便是长子海平,也是不敢多看,毕竟陈龙当着孩子们面前杀人,这是头一次。

“都给我滚下去,来人,把这个不孝子处理掉。”王爷一声令下,在场所有人便都退开了去,只留下了那位道士和几名随从。

道士突然开口道:“王爷息怒,您平时一向冷静,怎么今日突然如此般?是否有心事?”

王爷对其他人态度非常恶劣,但对这道士却略显尊敬,叹气回道:“哎……当年,本来若水并非是喜欢我的,也是我年轻时犯的过错,抢人所爱,可你想想看,一个普通家世的女子,攀上皇亲国戚,也是她的造化不是么?但这妖妇不但宁死不从,还与他人合力陷害于我,所以我一气之下便……不提也罢,总之这小子绝非我骨肉,无非像他说的那般,来此只是图谋为我家业罢了。虽然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但他出言如此无礼,又非我儿,岂有不杀的道理么?”

道士听后,不作声响,也只是无奈的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既然都已经动手,那便快快处理掉便是。”

男随从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差事,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正当几人擦拭血迹之时,在场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只见易行面无血色,身体被灰色雾气所包裹。其如在水中般,缓缓浮了起来。

几人惊愕之余,只见易行慢慢挺直身子,身后好似有只无形巨手,将他拎起。

易行的动作,犹如木偶般僵硬机械。

他缓缓扫视四周位置,眼中空洞而深邃,仿佛森罗万象皆在其双目之中。

霎时间,易行仿佛得到指令般,确定了位置之后,不再动作。

只见他双脚缓缓落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向了陈龙。

厅内的所有人,皆被这强大的气压的无法动弹,几名随从已经无法承受其压力,纷纷吐血晕厥,陈龙与道士,也被这易行超乎常理的行为,吓得面如死灰。

只见易行单手慢慢抬起,指向王爷。这一幕,虽然易行全然无声,但气息之强韧,环绕身体所产生的轰鸣声,已经传至屋外。

二人见此,放佛早已忘记了时间,剩下的,唯独是这死神催命般的压迫感。

陈龙如此嚣张无理,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毕竟一身横练筋骨,外加高深内功,自有他跋扈的资本。

可此时的他,见易行气息如此恐怖,不免也稍微慌了神。

陈龙双手抵住桌子,猛的发力,冲易行径直抛去。

道士见易行如此诡秘,便也牟足了实力,准备一战。

只见一张四米见长的桌子,如刀片般飞向易行。

可令二人出乎意料的是,这桌子还未接触到其身体,便一点点的化作尘埃,消失不见。

王爷见此,不由心生恐惧,连连后退,

二人皆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看得出,这易行的内气,已是强到离谱的程度,若不全力以赴,生死便只在毫厘之间。

道士见此情形,发现这易行,似乎只是对这王爷心生杀念,全然不理周围事物,忽觉有机可乘。

道士十成内气环身而绕,慢慢靠近。

只见那道士,待到与易行足够近时,以迅雷之势将真气灌入易行的天池、死门、曲池等穴位。

易行虽然杀意十足,但却毫无防备。道士的招数,使他气穴受阻导致气息全无。

易行如火烛遇水,气息忽然不知所踪。

房间内的气氛,忽然平静了下来,不免让二人松了口气。

可正当道士与陈龙以为安全之时,易行如爆竹炸裂般,一股凌厉无比的气息骤然迸发而出,将道士震飞数丈,口吐鲜血。

海平等人发觉厅内气息异常,震裂之声甚是害人。本欲进门一探究竟,可竟被易行这爆炸般的凌厉气息,振飞数丈。

幸有琳夫人眼疾手快,飞身一跃以内力接住海平等人,并用气息化解了余震之力,才使得他们只是受了点内伤。

海平见琳夫人出手相救,便连忙道谢:“儿臣多谢琳娘亲救命之恩。”琳夫人回答道:“别说话,屏气凝神,你的内伤很严重。”说罢,便加快气息运作,替他疗伤。

其他人见状如此,都不敢再踏向门前半步。

易行在这气力一泻之后,便倒在了地上。

经过这一遭,道士和陈龙是彻底怕了,完全不敢冒然接近易行。

过了很久,那道士慢慢走了过去。

他见易行死门之处的伤口,竟开始慢慢愈合起来,不禁大骇,但似乎想起了什么。

王爷在远处,看易行依然不动,便抄起乌金虎头刀,大声吼道:“此子邪门异常,绝不是善类,今日不除,必有后患,我这就砍了他的首级!”说罢,便一跃而起。

可未等王爷近身,道士将其拦了下来,灵机一动拱手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得到如此人中之龙,实属幸事!”

王爷不解问道:“喜从何来啊?这孽畜您也看到,定是灾厄之物,今日不除,恐有后患啊道长!”

“非也非也,在贫道看来,他只是王爷的公子,而且,等他醒来再做决定也不迟。您说呢?”道士暗示道。

王爷岂能不懂这道士之意?但王爷更担心的事,那便是养虎为患,难以收场。

道士仿佛看透了王爷的顾虑,便继续说道:“王爷大可放心,若是此子心生异相,贫道自然会亲手了结他。但是王爷您想,他区区一个八岁孩童,即便有再大本事,能有何城府?刚刚贫道在封其气门之时,发现其内力深不见底,若王爷好生培养,定是百年难遇的惊世奇才。他现在年幼无知,无依无靠,再怎么说,您也是他的父亲,所以是杀是留,王爷定夺吧。”

道士这一席话,在陈龙听来是合情合理,况且他一直是包藏二心,精兵良将自然是越多越好。

道士所言最令陈龙动心之处,便是“自己儿子”这一点;虽然真假对陈龙来说无所谓,但只要易行也这样认为,那就没问题了。

陈龙知道,骨肉最大的好处,便是利用起来方便。

思考之余,便应了这道士的主意。

海平等人,见屋内没了动静,进门而去,但一见屋内一片狼藉,便面面相觑,无人作声。

王爷见他们进来,大声吩咐道:“今晚什么时候也没有发生,快回各自房间吧,桂花槐花,快把本王爱子易行,扶回房间吧,你们好生伺候着。”

众人见此景象,纷纷难以置信;一是易行居然这样都没有死,二是王爷对其态度,居然变化如此之大。

海平是最为不满的,但见父亲如此态度,便不再多嘴。

午夜时分,凌云峰上。

“启禀师傅,徒儿在四王爷府,遇见一个八岁孩童,其内力异常诡异,且五相虚无,很像师傅所言之人。”这道士,正是四王爷身边的那位,他正在凌云大殿中,半跪在巨大石雕之前,低头向石雕下那老者禀报着。

那老者白发沧桑,胡须过膝,闭目凝神盘腿而坐,自有一股仙气环绕其身,缓缓说道:“下邱子,你先观察一段时日,若真的是那个人,定会知道此物,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此物交给他吧。”说罢,老者将一个木槿盒交给了下邱子。

道士名为下邱子,是老者坐下弟子中的一人。

下邱子思考之余,又说道:“师傅,弟子见这易行,也只是八九岁孩童般,除了气息诡异之外,并无特殊,如果不是,应当做何?”

老人微睁双目答道:“如若不是,便看其秉性是否纯良,若是可塑之才,你便可教其二三式,以在乱世之中保身。如若本性恶劣,那陈龙也自会收拾,你去吧。”

下邱子听后,便点头应诺,可不一会儿,又接着问道:“师傅,弟子在这陈龙身边已有三年,其生性残暴狡诈阴险,绝非善类,让弟子将他……”话音未落,老者便打断道。

“下邱子,虽然你已临近七旬,但心性仍太过刚毅,凡事不想后果。你有想过,除去一个陈龙,还会有多少个陈龙么?虽然他死不足惜,但他活着,也压制了更多的恶人,所以这天地之道,要看的长远,切记意气用事。”

下邱子闻言后,领会了师傅的用心,便答道:“谨记师傅教导,弟子先行告退。”

下邱子离开许久之后,老者似有思绪飘然。

只见他纵身一跃,一步百丈,动如迅雷却静若徐烟。

三四步间,飘然至凌云峰顶。

独登山顶,身旁四面劲松,凉风习习。

只见他气定神闲,捋捋银须,望着那云中圆月,眼中似有悲凉的叹道:“虽然我知这已经不太可能,但若真的是你,那实属万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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