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天梦冰蚕操控着霍雨浩的身体，呆立在赤红光圈中，奶白色精神触须轻轻颤抖，像一张被吓懵的奶饼。

它望着赤王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它居然去给我采药？”

“星斗大森林的帝皇，给我这只‘两脚兽’当药童？”

它低头，看着自己被赤红光圈圈定的“安全区”，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果然还是受到了三眼金猊的余泽。

赤王去后，夜色像被火烤过的铁，暗得发沉，却又残留着滚烫的余温。

光圈独悬，如一池被月色遗忘的熔浆，静静套在霍雨浩脚踝外三寸。

天梦冰蚕吊着最后一缕清醒，把精神触须盘成卵状，死死护住识海。

可毒素——鬼藤噬心、碧磷蝎尾、再掺一缕暗夜凤凰的焚脉火——像闻到血腥的蚁群，沿着经脉疯狂啃噬。

“再撑十息……不，五息……”

它数得极轻，仿佛数字一重，毒火就会顺势跳上来。

第一息，霍雨浩的左手小指突然反折，骨节发出湿木断裂般的闷响。

第二息，胸口塌陷半寸，皮肤下透出蛛网状的墨绿纹路。

第三息，心脏跳成断续的鼓点，每一下都溅起黑血，洒在光圈内壁，发出“嗤嗤”腐蚀声。

第四息——

天梦冰蚕再也压不住。

它“听见”霍雨浩的灵魂在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孩子似的呜咽，像雪夜里被丢弃的猫。

下一秒，精神触须尽数崩散，奶白色的光屑四溅，仿佛被撕碎的奶饼终于坠进滚油锅。

轰——

毒素失去制衡，化作一条赤黑相间的龙形气流，顺着脊椎狂冲百会。

霍雨浩的身体被掀得后仰，像断线木偶，重重砸进光圈中央。

额间命运之眼强行睁开，却淌出的是粘稠的黑泪；眼角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闪动的冰蓝魂骨光。

“雨浩——！”

天梦尖叫，可声音被毒素拧成扭曲的嗡鸣，连它自己都听不真切。

它想重新凝出触须，却发现自己只剩一团雾状的意识，被毒火逼到识海最边缘，像潮水里的泡沫，随时会碎。

光圈外，星斗的夜色忽然压低。

无数魂兽同时抬头，望向核心区深处——那里，有一道赤金色的流星正撕裂天际，折返而来。

明明已经得到赤王的承诺，有了救治的可能性！

霍雨浩的指尖开始晶化，血肉变成细碎冰屑，又被毒火蒸成白雾。

雾中，天梦冰蚕看见自己百万年漫长的生命被缩成一帧帧灰白画面：

——极北冰原永夜里的孤独漂浮；

——第一次见到霍雨浩的惊喜；

——献祭那日，它笑着对他说“哥带你成神”。

“看来……还是撑不住了……”

它苦笑，意识化作最后一缕银丝，缠上霍雨浩濒临破碎的心脏。

“雨浩，别怕。”

“哥陪你——”

毒素猛地收束，心脏骤停。

光圈“啪”一声碎成漫天朱红星屑，像一场逆向的烟火。

少年静静躺在焦黑土坑里，胸口不再起伏，唯有那缕银丝还固执地闪着微光，倔强地等一个或许赶得及的赤色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