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爱(89)

池骋紧紧地抱着她,听着她崩溃的控诉。
那些他缺席的,她独自在黑暗中挣扎的画面,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窝子,留下永世无法磨灭的,丑陋而疼痛的疤痕。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让他几乎窒息。
他从未体验过如此刻骨铭心的疼痛和悔恨。
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她,他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分走她的痛苦。
可是事实是,他分不走。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他的确抱着玩玩的心态开始,却在不自知中早已泥足深陷。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关注她的一切,留意她的喜好,想知道她今天穿什么衣服,想知道她开不开心,有没有好好吃饭......
那些自以为是的在意,在她所承受的巨大苦难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微不足道,那么迟来。
真该死啊。
池骋闭上眼,温热的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决堤而下,心里某个地方,随着她的哭声彻底崩塌,成为一片废墟,下起一场经久不绝的雨。
秦韵尤就这么哭着,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池骋维持着那个禁锢又保护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谁也看不见对方脸上汹涌的泪痕,只剩下彼此身体传递的温暖和冰冷的湿意。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微弱,变成细碎的啜泣,最终在极度的疲惫和情绪宣泄后的虚脱中,沉沉睡去。
池骋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早已僵硬麻木的身体,无声地将她打横抱起,无视了脚边焦急喵喵叫的小优,径直走上楼。
轻轻地将她放在大床上,仔细地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她。
即使在睡梦中,她也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秦韵尤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眉头微蹙。
池骋的目光地描绘着她苍白的脸,瘦削的轮廓。
他以前就知道她瘦,可现在看着,只觉得小小的身体里瘦骨嶙峋,千疮百孔。
一股巨大的酸楚再次涌上喉头。
也许是情绪透支得太厉害,秦韵尤这一觉睡得异常深沉,几乎没有翻身,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
池骋哪儿也没去,就守在她床边。
蹲麻了,就改成半跪的姿势,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沉睡的脸庞。
夜色渐浓。
池骋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睡的模样,目光湿润而复杂。
他看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挪开视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他没有开灯,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下了楼,启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池骋开着车,穿过繁华的市区,最终驶入一个连路灯都忽明忽暗的老旧小区。
沉默地下了车,走进单元门,楼道狭窄而昏暗,声控灯时亮时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电梯的标识牌上贴着“故障维修”。
池骋没有任何犹豫,一言不发地开始爬楼梯。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楼道里。
终于爬到了五楼,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熟悉的而略显斑驳的铁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一点微弱的光亮。